钟太傅之女温婉贤良,端方优雅,堪当太子妃。
吏部尚书之女, 才艺出众, 知书达理,堪当太子侧妃。
……
像是暗中有什么默契, 推举的人无外乎都是这几个。
可惜了,他一个都不会选。
随手放下手中的纸张, 沉吟了片刻。
钟太傅此人, 他倒是有些时日没有见过了。
说起来,若是自己的太傅, 算是恩师, 怎么也要抽空见上一面的。
可这位钟太傅, 乃是皇帝萧宏的老师,和萧屹自然是少有来往。
幼年时的萧屹, 便已经被皇帝视为肉中钉眼中刺,无时无刻不在防备着他。
及至十岁,仍旧不肯请来德高望重的老师,为他授业解惑。
他今日所学的处事方法,皆是来自于自己的外祖父陆国丈。
陆老爷子乃是前朝清贵出身,年方弱冠便中了状元,足以见其学识。
晋朝建立后,因太·祖将陆家的女儿聘为了儿媳。
为了避免女儿为难,陆老爷子此后鲜少再管朝中之事。
可是这样心中乾坤的人,如此退让,却仍旧被多疑的萧宏,看作是敌人,诸多为难,险些连晚年的安详都不保。
想到外祖父和外祖母因母后的去世,而骤然加速的老态,萧屹心中有些钝痛。
缓了缓,将脑中的愤怒的驱走。
再度拿起一封未看过的奏折,上头的南王府标志,让萧屹凝眉看了好一会儿。
妹妹离开燕京城,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虽然时常有通信,萧屹还是觉得放心不下。
起先是有些气闷萧蔻的先斩后奏,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只剩下愧疚和心疼。
也不知道她在南王府会不会受委屈。
封好的奏折被带着薄茧的长指翻开,墨笔写下的文字里,明明一句都没有提到萧蔻,却让萧屹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
南王府送来的折子,向来是简单明了的风格,这封奏折也无不同。
问题是,两代单传的南王府,什么时候有一个十七岁大的女儿了?
看这个字迹,是柏衍亲自写的,他应该还不至于如此无聊作假。
只说此女名叫云萱,请太子赐下郡主的封号,多余的话,愣是一句也没有。
凭空出现的事,隐隐勾起了萧屹的求知欲。
难道是老南王柏重,在外面的私生女?
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萧屹很快否认了这样的猜想。
若真是老南王的私生女,与柏衍母子就是处于对立的,依照柏衍杀人不见血的黑心做派,怎么可能亲自上折子为此女请封?
不会是亲生的。
无论如何,萧屹都必须承认,南王府的人行事和萧室皇族根本不同。
藩位传了三代,府中还未有过妾室存在,更别说庶出之子。
比起萧室这些打着关心的旗号不停算计的血亲,萧屹反而更愿意相信柏衍。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没有派人,强行将萧蔻从金陵城接回的原因。
既然不是将亲生的隐藏了十七年之久,那就很有可能是认养的。
定是不想因认养两字,让其他人看轻了养女,这才刻意隐去不提。
想到此处,原本兴致勃勃的看戏心思便散去了。
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他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端慧。
一个稳妥又不失赞誉的封号,就这样跃然纸上,在此后的数年里,和南王府的温云萱紧紧的绑在了一起。
看过了明面上的文字,萧屹将白色纸张揭开,不急不缓的从折子边沿的丝绸布料里,取出了藏在其中的暗信。
将信纸夹在折子的夹层里,是他和柏衍真正的联络方式。
这封信上的话,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凝神看清了信纸上的文字,萧屹的眉头,随之深深的皱了起来。
将信纸捏进手掌,背面可见青筋凸起。
柏衍此去扬州,前方明摆着是龙潭虎穴,可他竟然将萧蔻也带了过去!
算算时间,他们怕是早就到了扬州城数十日。
担忧让萧屹的眉头紧蹙,几乎快要坐不住。
不能再让萧蔻继续留在这样凶险的环境里,这是他此刻的想法。
明面上,长公主被放逐到皇陵的时间,已经过了半年之久,也是时候该找个借口将人接回皇宫了。
沉默着做下了决定,萧屹站起身来,就着灯罩里的烛火,看着信纸烧成了灰烬。
揉了揉眉心,已经感觉到了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