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琪的惊讶,不逊于俞锦清,但她的想法要简单得多,之前分明听到那拉锯般的笛音,难听得要死。这才几日的功夫,再怎么练习,也不可能练得这样好。
“姐姐,她……她是故意的?”
“闭嘴!”俞锦清压低声音轻斥,冷冷的看了眼陈玉琪,她心中一股怒气,忍了又忍没有在人前失态。
换上一贯温柔的目光,俞锦清缓步走上前,牵住妹妹的手,正视安丰县主道:“县主可还有不满?”
事情闹成这样,乐阳公主哪里还能由着女儿折腾。再怎么说,她也不能不给恒王面子,当下起身,说是有事,便带着安丰县主先走了。
俞锦清这才松了口气,回头看着俞锦年道:“锦年可让姐姐刮目相看了。”
“这些原是用来陶冶情操,又不是用来比试的。”俞锦年耸耸肩,也没了吃喝的心情。却只是回头,“表妹,到你了。”
陈玉琪一愣:“我……什么?”
“今日这样多的女郎,都上台献艺,以贺严老夫人大寿。表妹又不是我,我来自邾城,甚少登台献艺,想来表妹时常参加这样的宴席,难道就不打算有所表示吗?”
第46章
俞锦年说得轻描淡写, 可又有理有据。是啊,她这么个没有参加过京城宴席的女郎,也都献艺祝寿, 何况是生长在京城的陈玉琪。
可偏偏陈家自陈玉琪出生后,便节节落败, 她年幼时仅仅学了针黹女红, 字都不认得多少。还是十岁上到了侯府才学的, 那点技艺, 怎么拿得出手?
平时家里人都知道,也绝不会要她上台表演了, 俞锦年分明是故意的。
俞锦年就是故意的, 似笑非笑看着她:“怎么,表妹你不敢吗?”
这是拿刚刚陈玉琪说她的话, 怼回来, 陈玉琪眼眶一红, 就要落下泪来。
陈氏见不得年幼失恃的侄女受委屈,当下轻斥:“锦年, 你这是做什么?如此咄咄逼人, 成何体统?”
“母亲现下觉得我不成体统了?”俞锦年淡淡挑眉,“方才表妹逼迫我,非得让我上场的时候, 可未见着母亲替我分辩半句。怎的,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在母亲看来, 就是咄咄逼人的欺负她了?”
“你……”看着周围异样的目光, 陈氏握紧了拳,指甲都掐进肉里。
俞锦年却没什么表示, 只平静的看着陈玉琪。最终还是俞锦清过来拉拉她的手解释。
“锦年,表妹这几日不太舒服,恐怕不便献艺。”
“噢,倒是可惜,我回来快要两个月了,还没有见过表妹的技艺呢。”
俞锦年的声音不大不小,近处听到的人略略想一想,却觉得当真如此。
何止是她没有见识过陈玉琪的技艺,世家夫人小姐,便没有一个见识过的。以前侯府有俞锦清这个第一女郎,也没有人在意这位表小姐的能耐,如今想一想,大概,这位表小姐什么都不会吧。
如此,便有几位胆大的小姐捂着嘴偷笑起来。陈玉琪委屈得想要跑出去,到底没有安丰县主那样的胆子,只生生忍着。
好在宴席结束了,女郎们纷纷出了厅堂,三三两两,继续去花厅玩耍。俞锦年也不理会俞锦清和陈玉琪,转身去淳康伯府的方向,去寻唐阿媛了。
唐阿媛早就笑得前合后仰,拉着俞锦年出门,就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锦年可真厉害,没想到你会吹笛,还吹得这样厉害。”
“我祖父喜欢笛子,从小跟着他一起学的。”
唐阿媛点点头:“原来如此,寻常女郎多学琴琵琶之类,笛子则是郎君学得多。不过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每一次见你,都能多一点惊喜。”
“这样岂不是正好,每次你都能期待我带给你的惊喜。”俞锦年挽着她的手,去往花厅方向,“一会儿再去投壶,我就不信十次我竟只中两三。”
想到俞锦年准头那般差劲,唐阿媛止不住哈哈笑起来,又道:“其实我最喜欢你的地方,就是当面锣对面鼓。你那表妹的心机全都挂在脸上,明显是想看你出丑,没想到,出丑的是她。”
“其实,我原本并不想计较。”俞锦年目光微沉,“她原就是跳梁小丑,只不过仗着我父亲母亲偏疼她罢了。若今日安丰县主刁难的时候,她不拱火,我也不会如此。”
唐阿媛道:“你便是太好性子了,锦年,我在京城长大的,深知一个道理。越是退让,越会让人欺凌到头上。你可见有人无故去惹许安颜?可见有人敢招惹我?家世底气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我们不好惹。”
越是退让,越会被欺凌。
俞锦年默念这一句,的确,她一向认为与人为善,若退一步便能海阔天空,她不介意做那个退让的人。可是现在才知道,陈玉琪敢这么对她,焉知不是因她平日太好说话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