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院相隔不远,加之步伐稍快,不一会儿的功夫,沈鸢便到了主院外头,与刚迈进院中的卫驰,遇了个正着。
“将军安好。”沈鸢一如往常般行礼。
卫驰看她一眼,低低应了一声,而后抬脚朝主屋走去。
沈鸢抬手抚了下兜帽上的绒毛,看着男人面上喜怒难辨的神色,心中揣测不出他对自己的态度,只跟在他身后不近不远地走着。
房中意外燃着炭火,屋内暖烘烘的。
卫驰一身玄色劲装,肩上因策马赶路沾了些碎雪,往日常穿的那件玄色大氅,自上回给了沈鸢之后,还没有还回,今日快马疾驰了小半个时辰的雪路,即便他身强体健,但这样严寒的天气下,难免会觉得冷的。
军中的习惯早已刻在骨子里了,信步迈入屋内后,卫驰习惯性地伸手解开腰上带扣,而后随手往屏风上一挂,仿若旁若无人一般,原本想要沐浴更衣,转头看见门边站立的俏丽身影,手上动作停顿下来。
沈鸢站在门边,看着男人入屋后行云流水的宽衣动作,仿佛当自己不存在一般,心中不知是喜是忧,只觉一颗心忽上忽下,跳得极快。
腰封解开的一瞬,沈鸢忙低头,将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张案几之上,案上的檀木雕花食盒静静放着,仍是昨日卫驰随手放下的位置,看起来好似根本没有动过。
即便思索了整日,她依旧猜不透他的心思。
“过来。”不远处传来男人低沉浑厚的声音,沈鸢抬头,看见对方双臂打开,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这是叫她上前宽衣的意思。
沈鸢怔一下,仍旧摸不透男人的心思,不过能同他亲近是她一直所求之事,机会难得,她自然依言照做,缓步走了过去。
腰封已解,男人身上的衣裳领口微敞。拢在斗篷内的双手紧了一紧,似在给自己鼓劲,后才缓缓探出。沈鸢低头,敛着眉眼,双手缓慢贴上对方的肩头,触手一片冰凉,雪天里策马行路,难免如此。
指尖缓缓下移,触及玄色暗纹的衣襟,指尖温度从冰凉转为温热,眼睫不由轻颤了下,想起男人身上的伤,还有昨日,他的那一句“自己来看。”
沈鸢抬头,嘴角勾出个明媚笑颜,大胆迎上对方的眼,问了一个同昨日一模一样的问题:“将军身上的伤,可好了?”
今日的妆容是精心描绘过的,唇上擦着从未试过的艳色口脂,加之莹白面颊上两抹浑然天成的红晕,两人间这般近在咫尺的距离,话中之意,已是再明显不过了。
卫驰垂眼,却未应声,只看着少女细白指尖滑过胸前,想看看今日她又能做到哪一步。
四目相交,沈鸢强忍住指尖颤抖,想从中看出他内心的情绪,果然,同昨日一般,一丝情-欲,一丝探究,唯独没有怜惜和爱意。
沈鸢敛眉,不再看他的眼,什么眼神,什么心思,那些都不重要了。
今日,她便是来做昨日未完成之事的。
指尖不禁颤了一颤,沈鸢极力压下心头紧绷,垂眸将视线移开,颤抖的指尖拂过对方衣襟上的玄色暗纹,缓缓拨弄开对方领口。
触感从温热变为灼热,除此之外,还有意外触及的,男人心口处喷张有力的心跳频率。
腕上忽然一紧,本就凌乱跳动的心,此刻更乱,沈鸢下意识动了一下,原是本能的反应,动作不大,却不想手腕处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疼,她抑制不住地轻呼一声,眼角也因此泛起了泪珠。
卫驰松手,这样近的距离,自是能看清她忽然惨白的脸,还有眼角的几点晶莹。他不过攥一下她的手腕而已,并未用力,何至于此?
然沈鸢腕上吃痛,疼痛难忍的样子,却就在眼前。
倏然想起那日在西市首饰铺外见到的场景,当时沈鸢的手腕似被叶婉怡重重拉扯了一下。
卫驰眼神暗了一下,才刚放开的手,复又伸去将对方手腕拉过,这回明显收敛了力道,是少有的小心翼翼的轻拉。衣袖缓缓拨开,卫驰眉心拧了一下,果然看见她左手手腕处又青又紫的瘀伤。
“是用力拉扯后所留下的瘀伤,”卫驰面上神色意外柔和下来,拇指指腹轻轻摩挲过少女手腕处的青紫,“并无大碍,只需用些活血化瘀的膏药便可。”
沈鸢怔一下,看着自己手腕处一道青紫伤痕,近几日发生了太多事情,她根本没留意到自己手腕上的瘀伤,怎得卫驰一眼便知瘀伤从何而来,用药也知,好似比她自己还清楚她手腕上的伤痕?
虽未想清楚原由,但卫驰态度的转变实在难得,沈鸢自不会放过机会,见原本冷若冰霜的面容上浮现担忧之色,她往前伸了伸手腕,一脸委屈道:“将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