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他黑亮的眸子微微黯淡了一些,眼底的失落与受伤不加掩饰。
一丝尖锐的痛意划过心房,梁弦用力抿了一下唇,然后垂下睫毛,半遮半躲做鸵鸟。
“抱歉啊阿姨。”耳边是童申客气有礼的说话声,“今天还有事,改天不用您请,我厚着脸皮自己去。”
纪秋笑得像花儿一样,“咳,你这孩子,这是说哪里话,改天一定来,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好嘞,阿姨,那我先走了。”
“嗳,好好好,路上慢些。”
那年家长会,纪秋对童申印象极好,甚至还说什么虽然反对梁弦早恋,但如果是那小孩,其实也可以考虑。
后来真和童申恋爱了,那时梁弦想,她这辈子做的最让纪秋满意的,应该就是找了她一眼就看上的女婿。
原本打算暑假带他回家,给纪秋一个惊喜,没想到最后连恋爱的消息都没公布。
眼下再见心仪女婿,纪秋恨不得立即把人拐回家,童申的车早已渐行渐远,纪秋仍在目送,梁弦没眼看她,转身疾走。
“回来,去哪儿?”见梁弦二话不说拔腿就走,纪秋喊住她。
“回家。”梁弦头也不回地说。
“上车,一起回家。”
他们小区的车不能停到单元楼前,必须先进地库,梁弦说不了,“你们还要去停车,我直接走回家更快。”
“哪那么多事,”喝至微醺的梁振从后座露出脑袋,冲纪秋喊,“闺女想自己回家就让她回呗。要不你也一块?”
纪秋折身开车门,坐了进去,“我才不跟她一起,今天要被她气死了,多看她一眼我这肺就要炸。你俩觉得刚那男孩怎么样?他和弦儿高中同学,也在燕都工作。”
“不好。”梁振深陷座椅,闭目养神,“一看就对咱闺女心怀不轨,再说弦儿不是和高徐谈着吗。”
“咳,别提这个,一提我更气。”纪秋说,“谈什么谈,你闺女一直就没答应人高徐。而且刚散席的时候碰到老刘了,她说他俩闹矛盾了,前些天她听到俩人在电话里吵架。。”
梁振:“所以你是在给女儿物色下一任对象?”
“会不会用词,不会闭嘴。”纪秋横梁振一眼,转而问谢清辞,“小辞呢,你觉得咋样?”
谢清辞一边打方向盘,一边说:“不怎么样,不适合姐姐。”
“是吧是吧。”有盟友加入,梁振来劲了,他睁开眼,“还说我没睁眼看,我看你才得去医院查查,你这眼出毛病了吧。找女婿要找什么样的,我跟你说,就要找咱家小辞这样的,不会太心机深重,又沉稳细心周到,正适合咱闺女。”
谢清辞目光一动,看向梁振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情绪。
“刚才那小子,一看就心思深,老谋深算型,就弦儿那脑子,被他卖吧卖吧吃了,还得帮他数钱。”
“......”谢清辞替梁弦辩驳,“她哪有没您说的那么傻。”
“你说谁脑子不行,我闺女聪明着呢。”纪秋怼梁振,“还找小辞这样的,你先问问人小辞能不能看上你女儿。”
谢清辞心思一动,立即说:“能。我觉得梁弦很好。”
“你这孩子。”纪秋抬手拍了谢清辞胳膊一下,“能什么能,别裹乱,我只是打个比方。”
谢清辞:“我没有。我真的觉得梁弦很好。”
纪秋:“多好都跟你没关系,专心开你的车。”
...
梁弦进家门十分钟后,他们三人回来,纪秋和梁振从车上一直吵到家门口,直到双双进了卧室,争执声才渐渐消匿。
梁弦本想睡一会,但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干脆起身,跑到客厅,往沙发上一躺,再打开电视。
她对付失眠的老法子,找了部曾经看过的片子,边看边酝酿睡意。
影片播到第十五分钟时,梁弦成功入睡。
中午的菜有些咸,谢清辞口渴,出来倒水,一出走廊先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梁弦。
她侧身躺着,呼吸清浅,手里还攥着手机,突然“啪”一声,手机从她手里滑落,掉到了地上。
她丝毫没被吵到,仍旧睡得香甜。她是这样的,睡眠质量极好,但凡睡着雷打不动。
谢清辞静静凝视着她,不知不觉间唇角扬起,温柔地笑了。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爱情的魔力无敌,她并不是认识的女孩中最优秀性格最好的那个,但那又怎样,他看来她就是各种好,他愿意哄着她宠着她,只要有一丝靠近她的希望,他都会不顾一切抓住。
倒完水临回房前,谢清辞瞄了眼空调温度——
25度对睡着的人来说有些低。
他去她卧室,从床上拿走她的夏凉被,轻手轻脚来到她身边,仿佛触碰水晶人一样,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帮她从脚盖至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