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安全了?
还是因为与谢世子熟识了,所以才会不好意思?
阿妩脑子乱乱的,芜杂的念头纷飞。唯有对谢蕴的真心感谢一如往常,自相识之后,她不知道承了谢蕴多少次情。
大约,此生都报不完了。
阿妩想了想,又站起来行了一礼:“还有,也多谢世子为我着想,维护我的名声。阿妩感激不尽。”
她知道,谢蕴把她整个拢在怀中,是为了不让人看见自己的脸……至于为什么要说“我的人”,自然是脱困的权宜之计。
谢蕴却并未像往常一般,而是深深看向她。
幽邃的眸底,余怒未消:“为何要将自己置身险境?”
“啊……”
阿妩呆住了,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想了想才道:“不过是意外罢了,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也没意料到那人竟是个恶徒。”
她心道:世子也是太担心她,才会问出这样问题来。
阿妩转过来开解起了谢蕴:“这就像因噎废食,总不能因为不知意外何时到来,就不出门了罢?再者说,有灾厄也会有逢凶化吉之机,就像今日,不是还有世子你救了我么?”
“若是你没遇见我呢?”
谢蕴依旧一瞬不瞬盯着她,隐有压迫之感。
阿妩眨了眨眼,摇了摇头。
其实,她已经戳破了那群人国子监生的身份。他们心有顾忌,多半不会做些什么。即使没有世子出面,脱困也不成困难。
但她不会把这些说出口,让人难堪。
谢蕴忽然转过头去,不再看她:“那他呢?”
“谁?”
阿妩被奇怪的转折弄得满头雾水。
那几个字似乎难以启齿:“……你未婚夫。”
每当唐姑娘遇困之时,她那传说中的未婚夫,总似隐形了似的。上一次避雨也是,这一次她受困也是。
甚至要唐姑娘舍下面皮求自己,才能换取荫试的资格。
他究竟何德何能?
谢蕴一生没有尝过妒忌的滋味,却在此刻尝了个彻底。
他深深看向阿妩,语气说不清是诘问还是:“为何他让你一人独自出门,却不来护着你。”
“他啊……”
阿妩心虚地移开了眼:“他回乡省亲了,这事和他没关系。”
谢蕴觉得自己定是烧糊涂了,否则怎会说出如此轻薄之语?但是出口的瞬间,一阵陌生的快意席卷了全身。
只见他倾身上前,与阿妩挨得极近,清冷的嗓音带着蛊惑之意:“他护不住你,但是我可以。”
第30章
挟恩图报的谢蕴
阿妩怔怔看向忽然凑近的五官, 心跳意外停了一拍。过了数息,谢蕴的话才后知后觉传入耳中。
“他护不了你,但是我可以。”
这是何意?
阿妩垂眸细思, 鸦睫如蝶翼般轻轻颤动,在眼底落下一片小小的阴影。片刻之后, 才抬起秋水明眸望向谢蕴, 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世子不会是在隐晦地暗示, 她的“夫君”对她不好罢?
不, 已经不能说是暗示, 分明是明示了。
阿妩移开了目光,看向车帘上轻轻飘动的流苏。虽然明知道世子是好意提醒,但她心底仍有些闷闷的, 生出一种被否定的微妙感觉。
谁让她的夫君,就是她自己?
阿妩拧着纤如葱根的手指,鼓起如水玉般透明白皙的脸, 小声又不服气道:“可是, 他平日对我挺好的呀。”
谢蕴似是默了一瞬, 片刻之后,声音有些发紧:“他怎么对你好的?”
只可惜, 阿妩并未听出什么异样。
她拧着远山黛眉, 正细细思量该如何把谎言圆乎齐全。片刻之后,只见女子眉头乍然松开, 轻快道:“他为我写了《青梅记》。”
“之前, 国公府中有些难听的流言, 令我不堪其扰。他就写出了这话本子风靡京城, 为我早去的双亲正名。”
说完, 阿妩自己还信服地点了点头。
探花郎写《青梅记》, 说得过去!
如此一来,日后在房掌柜面前露出马脚之时,陈甫的身份还能作为一个绝佳的幌子,再挡上一挡。
“是么。”眼底神色明灭不定。
阿妩想了想,自己方才的话,好似全然拂了谢蕴提醒的好意,多少有些不妥。也难怪世子瞧着有些不豫。
她连忙补充道:“当然了,世间的君子莫过于世子。想来日后做他人的夫君,也是体贴入微,无出其二的。”
话音方落,一片静寂蔓延开来。
过了良久,才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谢蕴深深望着眼前的姑娘。纯稚明媚,不谙世事。小巧的朱唇一张一合,吐出杀人不见血的残忍之语。
“多谢唐姑娘,太过看得起谢某了。”
心底藏着不可见人的心思,如何称得上君子?倘若不是眼前人,他又能做谁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