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池春(56)

他不敢断言两人是什么关系,怕自己想多, 误会了他们, 但连决的男主人做派总是令他忧心忡忡, 很难不多想。

于是, 霍行泽见到连决,也仍然任由九如撒娇,显示侄女对他的依赖和亲昵。他没有主动放下九如,和连决笑着称兄道弟地打了招呼,其实各自心中都是波涛汹涌。

九如是个懂礼节的小姑娘。芳卿一说她,她就从霍行泽身上下了来,看着在场的唯一一个外人,仰头问候道:

“哥哥,你就是连伯母家的公子吗?”

九如这一喊,芳卿和霍行泽还都未察觉哪里不对,只有连决努力和蔼可亲地说:“应该叫叔叔。”

芳卿被他提醒,忍俊不禁:“这个小马屁精。”

“娘。”

九如虽还有些孩子气,但因为父母总是不在身边的缘故,要比同龄的孩子早慧。搬来郁府之后,家里更是常常只有她一个主人,她也慢慢有了替母亲当家的念头。

小姑娘现在自诩大姑娘,也知道要名声了,不想在好看的哥哥面前丢脸。

九如也并非刻意嘴甜,而是连夫人来做客时,提起连决都是“你连家哥哥如何如何”。连决长得又白皙俊朗,浑身散发年轻和张扬的气息,小朋友仰头看去就像看到了天上的太阳,自然而然地就喊了哥哥。

“叔叔,”九如看了看芳卿,还是改了口,“人家都是希望自己被称得年轻些,怎么你喜欢当叔叔呢?”

连决摸了下鼻子,总不能对孩子说,他想当她的继父。

他指了指霍行泽,说:“我与你二叔是同年,你若喊我哥哥,我岂不是要叫他叔叔?”

顺便埋汰一下霍行泽也比他老好几岁。

芳卿又被他说得笑了,霍行泽冷不防被点名,也只好笑着说:“确实不敢比国舅爷长一辈。”

称呼上的为难让连决一句话化解开了。

“好了,”芳卿叫来了奶娘,“让奶娘带你回去洗洗,重新换件衣裳再出来见客人。”

九如听话地跟着奶娘走了,没给连决讨好的机会。

她是小孩子,玩了一天已经累了。晚上芳卿他们又要喝酒,便只让她见了个礼、打了声招呼,早早地叫奶娘带她回去睡觉了。

暮色将至,宾客悉数到场。本朝的风俗是四人成席,原本没有霍行泽也是够了的,因为芳卿还请了来棠。

她虽有些拉拢的私心,却也知道山鹤龄当年赴京赶考的时候,承过时任都卫府军指挥的来棠的情,是个把酒言欢的契机。

但等到几人合坐,芳卿才意识到一丝不同寻常。

今晚的酒席摆的是圆桌。她是东道主,坐的正是主位。因为是给山鹤龄饯行,所以请他坐在了她的右手侧,意为最重要的客人。

连决一直不动声色地显示自己和芳卿的熟稔,这次也以半个东主的身份宴请好友,因此当仁不让坐到了她正对面的位置。

来棠也是贵客,在芳卿左手边落了座。霍行泽的座位则位于连决和山鹤龄之间。

席上摆着酒炖肉豆腐、葱醋鸡、燕窝鸭子锅、鸳鸯鱼片、如意蛋卷等菜品。时间紧凑,只能凑出最常见的食材。换了芳卿自己掌勺,只能烧出粗茶淡饭,但芝娘的手艺就称得上化寻常为珍馐了。

来棠还没动筷就说:“芳卿,你设这宴有心了。”

一般客人来吃席,确实要夸两句厨子。众人动了筷,也都说郁府的厨子厉害。

芳卿笑了笑,看向连决。他没有抢着邀功,而是端着酒杯自饮,但唇边的笑意也只有她才看得懂。

她收回目光,对来棠解释道:“哪里是我府上的厨子,是跟连侍卫借的。”

这段渊源不说也无妨,她并不需要昭示自己和连决的亲密,讲出来了反而可能惹上麻烦。

果然,话一出口,霍行泽的眼神就乱了。来棠亲眼见过芳卿和连决“私会”,很快了然地笑了笑。

连决得了便宜卖乖,推脱说:“都是为了给鹤龄饯行。”

“那今晚真是借了山相的光了。”来棠端着酒杯说。

山鹤龄竟然低了低头,“将军言重了,言重了。山某能与您同桌共饮,才是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好友即将远行上任,本该是充满离愁别绪的时候。但连决今天吃到了太多甜头,人逢喜事精神爽,见到山鹤龄这般窘迫,反而朗声大笑出来。

天底下许多文人笔下生花,却长了一张笨嘴拙舌。但山鹤龄不仅文采斐然,口才也是罕见难得。

当年,他还是在殿试上对答如流,深中肯綮,才被皇帝点为了状元。

今晚只是朋僚小聚,能言善道的山相公却时常讷讷,局促不已。

芳卿夹在他跟来棠中间,一下子就看出了襄王有意,神女无心的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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