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大家都在执着地等待着,固执又坚持的,即使没有结果也无所谓。
她也好,他也好,都是如此。
在那边,女生的朋友揽着她,温声安慰,擦去女孩脸上的泪水:“别难过了,还会重新遇到更好的人的,不是你不好,是他有喜欢的人了,我们也不能强求,对不对?”
“不会遇到了。”
朋友却很坚定,“会遇到的。”
“廖廖,”女生茫然问:“你说他喜欢的人,是谁呢?”
她朋友摇头,“没听说过。”
她低下声,有些失落,语气又很肯定:“肯定很好吧,她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一定是个很好的人,所以他才会拒绝得那么干脆,一定是个很好的人,所以他才那么没办法忘记,一定也是爱而不得,所以才会想起时眼里有挣扎的痛苦。
她真想见一见。
而所有的浪漫、蜡烛、鲜花、月亮,所有的精心设计,所有未说出口的告白与情话,全都成了残败和荒凉。
她喜欢的那个人,心里有个怎么也忘不掉的姑娘。
他们都没有得到,也就谈不上失去。
杨林岭在角落默默地抽完了一支烟,回忆完了自己茫然无趣的半年,笑了笑,恢复了些生气,他摁灭烟头。
回头望去,看到那边的告白的女孩失落且难过的走了。
他迈步离去。
有人说这世界上多的是爱而不得、求而不能的人,将情感深埋于心中,无论怎样都没有办法说出口,等着好些年过去,等着自己终有一天能放下,等着对方幸福美满,自己怀念着、坦然地送出早已经说过无数次的祝福,这就是他们对年少痴心欢喜的最后的致敬。
或许疼痛,或许不安。
但是没关系,因为时间会消磨一切,时间会让你知道,这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而你和我都只是情感下的蝼蚁,茫茫又无措的众生。
你终究会遗忘,会舍弃,会放下。
你终究会走出前尘,走出梦境,走出期待,走出小心翼翼的过往,走出再也回不去的苍凉。
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他也曾听过一句话。
那句话十分冷漠,也很没有道理,那个人也是。
杨林岭记得很清楚。
没有谁,会一直记得年少时悄悄递出的那支好看的玫瑰。这句话是这样的淡薄。
可是他记得。
而他喜欢的那个人,也同样会记得。
冰冷的是人心。
是劝解,是时间,是记忆。
是枯萎的花,和狼狈的折磨。
第7章
至少在重新、真正认识李婧前,杨林岭想,他终究有一天会放下。
可是——
待他重新认识她一次,重新真正认识骨子里的她,长久沉默的注视让他将她的面容刻进了心底,他终于看见了她飘渺干净透明的灵魂。
他才明了。
有些人,即使是用尽一生的时间,也忘不掉,就像是刻在血肉下白骨上的纹路,红色的、鲜艳的玫瑰,疼痛,而又无法舍得。
十七岁那年,他的父亲杨骏因为酒精中毒进了医院,精神气大加减弱,面容极速衰老,尚且青年便已生了白发,一向狠戾的男人虚弱地躺在床上,杨林岭几乎快要不认识他。
出院后,杨骏仍旧整日都待在外面,酗酒,长游,肆无忌惮地糟蹋自己的身体,漫漫长夜,他只是会在天光即将破晓时敲开破旧的木门。
杨林岭拉开门,迎面而来的是醉醺醺的父亲将人扶进门。
他眉眼沉静,“困吗?”
杨骏倒在深红色的沙发上,长久以来的酗酒拉跨了他的身体,他双眼朦胧地看着他的孩子。
透过十七岁少年人的的骨相,在昏黄温和的灯光下,他好似看见了从前那个温婉的女人。
一身长裙,黑发半挽。
他伸出手,指尖触上少年的脸,“阿言……”
他呢喃,“阿言。……你来看我了吗?”
杨林岭看着分不清真实与幻境的男人,语气平淡,“是,我来看你了。”
男人露出痴痴的笑容。
他的阿言依旧如过往记忆中那般漂亮,美丽,温柔,她还是没有变。
“你来看我了,真好……我好久都没有,”他哽咽着,“我好久都没有见过你了,我整天整天的让自己做梦,你为什么你来看我……”
“你现在过得好吗?阿言……阿言我好想你……”
青年脆弱地蜷起身,呜咽起来。
杨林岭拍着男人的背,平静道:“时间很晚了,睡吧。”
“……你别走。”
“不走。”
杨林岭在沙发旁坐下来,给杨骏盖上被子,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抬起手,轻轻的、温柔的拍着杨骏的肩,似乎是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