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觉得恶心吧。
“呲啦”一声,小刀颤巍巍地从绷带上滑了过去。
第一下,没能把它切断。
少女的表情很有些狼狈,垂着眼慌张地拉扯了数下,它终于断开了一截,悠悠地飘落在她的手心里。
“你……不要看我。”
她吃力地握着那一截白色的粗糙纱布,往他的眼上一圈圈地缠去。
她缠得很认真,但无奈,绷带并不好绕,没几下就松了开来。
她锲而不舍地又绕上去。
洁白的纱压着少年乌黑的发,纠缠了数下,最终仍然松松垮垮地打着圈绽开。
大费周章地做着无用的事。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给自己的眼睛上缠绷带,是觉得他的视线太令人作呕?亦或是,只是纯粹在拖延时间?
好可悲。
即便知道真实答案可能是二者皆有,但因着她罕见的主动亲近,他居然动弹不得,甚至妄想着能将这段时间延长更多。
哪怕最终的结果,也只是让悲剧的结局来得更迟一些——仅此而已。
“叮”,他听见一声金属坠地的脆响。
大概是她笨手笨脚地捆缚的时候,手腾不出空间,小刀掉在了地上。
他没有动。
视线在一点点变黑,直至化为彻底的黑暗。
衣物的摩擦声窸窸窣窣,他的颊边间歇传来一阵酥麻的刺痒感。
他想起来,那是少女挂在发髻上的兔毛绒球。
它从他的耳廓擦过,顺着迸起的青筋往下,一直扫到他的下颌处。
一定脏了。
尽管看不到自己的脸,他也能猜到,自己此刻脸上必定是血污斑斑。
那绒球,干净得像雪一样。
他无端想到,以馥海的地理位置,其实很难碰上下雪的天气。
那么,自馥海生长的洋甘菊,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遭遇下雪天。
少女的掌心压着他的脖子,跪不稳的模样,摇摇欲坠着透出些危险。
他的手下意识扶了上去。
舞台剧的时候,他就抱过她,但那时候他的动作是克制的、谨慎的。
而这一刻,像是为了防止她逃跑,他将金丝雀完全拢在了自己的手心里,贪婪地放纵自己无望实现的妄念。
少女的身躯在颤抖。
“你、别动!”
她发出了充满紧张和忐忑的命令。
略带粗糙感的细绳不经意地落在他的唇上,他忽然意识到,那是少女摘掉了口罩。
“我再说一遍,我……我不是祝水雯。”她坚持着,好似那是她最后不能突破的底线,“你、你现在看不到,所以我说的是真的——我说不是就是不是。”
说罢,她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按着他的手骤然变重。
她俯身下来。
一点点凉意落在他的鼻尖上,好像雪片在融融地化开。
他的思绪空白了半秒。
温热的呼吸声浅浅地在脸上拂开,潮湿的气流像是蝴蝶悬停在他的上方,柔和地扇动着翅膀。
——那是少女还带了点湿润的牙尖。
他的手紧了紧。
“除夕快乐。”
*
爆竹在噼啪地燃爆,烟花在零点的钟声里肆意燃烧。
天空被染成灿烂耀眼的五色斑斓,她却无暇观看这一年才难得见上一轮的盛况。
“还有……新年快乐。”
{崩坏度:95%}
巷外,月亮彻底隐没在不断翻涌的黑色云雾中。
第65章
等祝水雯快走到小巷口的时候, 果不其然,她看到了一个人影正站在那里。
是祝绯绯。
她冷着脸,环抱双手, 手指不住地在臂弯上点着,一副想抄东西揍人的不快模样。
“姐姐……”
她小声地叫了一声。
零点过后,万炮齐鸣的热闹景象不再,只能听见零零碎碎的炮响声, 夹杂着几束稀稀拉拉的烟花。
在寒风中, 祝绯绯孤零零的身影显得有些萧瑟。
见到妹妹出来,她面带不爽地“啧”了一声,不知道是在气什么。
过了数秒,她道:“你妈刚才电话打给我了,问你在哪里, 我说我带你出来放烟花了。”
祝水雯心虚地说了一声“谢谢”。
因着衣服太厚, 她几乎没能察觉到手机的震动。
直到刚才,她才发现, 不同的人给她打了拢共十六个电话。
其中,光是祝绯绯占了一半。
又停顿了会儿, 祝绯绯像是按捺不住一样, 凶恶道:“他人呢?”
*
祝绯绯觉得, 自己憋不住揍人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