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风化的骷髅依然在棺椁中紧紧相拥,在这段不会醒来的长眠里,尽情地分享比死亡更长久的永恒。」
这个收尾,让祝水雯只想咆哮一句——
大龙哥,你是《巴黎圣母院》看多了吧!
她往微微发烫的脸颊上又泼了一捧水。
该回去了。
用纸巾胡乱地擦了擦脸,她转过身,却是浑身一颤。
“你……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刚来。”贺雪岐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自然道:“你出来太久了,他们让我过来看看情况。”
其实,倘若少女在洗脸时看一眼镜子,就会知道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但她没有。
因此,她只能一边心存疑虑地“喔喔”应着,一边脚步飞快地想从他身边走过去。
“祝同学。”
他冷不丁地喊她:“你不想问问吗,为什么我选择了那种方式……”
“我不想!”
她答得飞快。
在死寂一般的沉默后,她先磕磕巴巴道:“我知道你是想救场,没、没关系,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你也……”
“可是我会。”
只一句话,就让她接下来的所有话,全说不出口了。
他在说什么?
——我不会放在心上。
——可是我会。
无法思考了,她宛如回到了舞台之上,只能被动地由着他摆布。
——小水,你们亲了吗?
——亲到没有啊!
其实没有。
只是借位而已。
但那么近的距离,连他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她就像是真的在被紧紧拥抱着亲吻一样。
……借位而已。
咚。
少年往她的方向走了一步。
她像见了猫的老鼠,惊吓地往后退一步。
她在害怕什么?
“我、我要回去了……”
“哈姆雷特用‘演戏’的手段,去试探他的叔父……”
贺雪岐语气平淡,说出了对少女来说堪称恐怖的句子。
不能让他继续说下去了——她的心中浮出这样强烈的预感。
“哈姆雷特找人演的戏,就是他想知道的‘事实’……”
祝水雯一个激灵,用更大的音量打断了他:“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总之我先走了!”
不要说下去了——!
会崩坏的,一切都会崩溃的,然后走向一个谁也无法预判的方向。
他喜欢的是姐姐,喜欢的是“祝同学”。
——跟她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慌乱中,她差点把自己绊倒。
在像兔子一样一溜烟蹿得老远以前,她听到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一直以来,我都只喊一个人‘祝同学’。”
那是……有些落寞的,充满寂寥的声音。
*
“没事吗?”祝绯绯问了她一句。
“我没事。”她机械地回着,机械地笑着,再机械地挽着姐姐的手,和其他人说着再见。
她的大脑像是在刻意回避任何跟他有关的事,回到家后,她居然一次也没有想起他。
他是谁?
不知道。
心脏在平稳地跳,没有一丁点失衡的前兆。
……太好了。
维持这种大脑空白的状态,她跟祝绯绯聊天聊到凌晨,才在眼皮耷拉的状态下,被姐姐赶下了楼。
一回到房间,沾到枕头,她就睡着了。
那不能被称之为“睡眠”,一丁点舒适感都没有,只能说是“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许是好几个小时,也有可能是短短的几分钟。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她猛地意识到——
情况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身体极其沉重,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大脑却异常清楚活跃。
因此,她知道自己正躺在舞台上。
——穿着那条明黄色的舞台裙子,如演出一般,躺在王后“死去”的地方。
上方垂下来大片朦朦胧胧的灯束,更远处却浸没在了浓稠的黑色中,台下的观众座位空空如也。
只是……
如果人都走光了,那传入耳中的细碎噪声,又是谁发出来的呢?
“祝同学。”
好温柔的声音。
为什么要用这么甜蜜的语调喊她呢?
耳根在微微地发热,但身体却如没骨头一般轻飘飘地松弛着,她只能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直至贴到她的耳侧。
“祝同学。”
不要喊了呀……
那是比情人诉说柔情蜜意更加缱绻的耳语,羞得她只想把身体蜷缩起来,再钻进离自己最近的地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