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就着执素的手喝了一口茶,靠在引枕上,懒懒道:“你再给我一小碗羊奶来,加些糖。”
执素随后给她温羊奶,服侍她漱口洗脸,铺床宽衣,让她早些睡下。
泠鸢手上那两条线,一直到睡觉,她都没有洗掉,生怕被子蹭掉那两条线,非要把手露出被褥来躺着睡,执素劝她好久,说夜里冷,她肩膀和手露在外面,又要染上风寒。
可泠鸢很倔强,就是不肯往被褥里放,说:“我生命线要是被蹭掉了,那可比风寒严重多了。”
执素劝不了她,只能找了一块小毛毯,往她肩上盖去,但手她是一定要露的,她一点法子都没有。
第二日她还没醒,赵长离就往她屋里来、
昨晚因为韩老太君的话,回小院的路上,他一直没和泠鸢说什么话,泠鸢看他不说话,自然也闭了嘴,只嘟哝他两句,让他以后别在说她眼瞎了。
今早赵长离本想来问问她,对韩老太君要给她物色好人家事,她到底怎么想的,抱着沉重的心思来,却看到她露出两只手在外面,生生冻了一夜,原本透着粉色的指甲盖,都冻得全白了,指甲盖上半弯月牙也没了。
怒问执素道:“她这是怎么回事?”
执素在外面榻上用绵羊绒做袖套,听赵长离问,放下手中活计,如实回话。
赵长离摊开她微曲的五指,看到两只手手掌上的线,墨迹已经干了,有些附着不上手心,还点点墨迹被蹭掉。
他此时很想破开泠鸢脑袋,看看她脑子里怎么想的,延长生命线,却不怕被冻死,要把手露出来生生冻一夜。
用热水把她手擦洗干净,热毛巾焐热了她的双手,拇指指腹轻轻摩挲她掌心那条不被她看重的感情线,心思一沉,觉得此时问她嫁人的事,不是个好时机。
把她手往被褥里放好,出门前,嘱咐执素道:“她若醒来,别急着让她从被子里起身,先给她灌几碗暖身的热汤,最好是苦的那种,她若问起来,就说是我说的,让她喝几碗醒脑汤,否则她脑子就蠢得没救了。”
执素无奈一笑,道:“是。”
他出门没多久,泠鸢就醒来了,坐起身子来望着手上消失的墨迹,再听执素说的话,和她端来的“醒脑汤”,觉得她的人生太难了,连手掌的墨迹,她都保不住,自己真是太没用了。
叹息过后,她也没把这事当回事,喝着茶,见执素在做袖套,疑惑道:“你此前不是给我做了两副吗?已经够用了,怎么又做起来?”
执素手上没停,低着头回话道:“这是给二小姐做的。”做得认真仔细。
泠鸢放下茶盏问道:“二小姐屋里没人给她做袖套吗?”yLcd
执素道:“有当然有,只是二小姐不满意,说奴婢做的比她们精细,正好我们屋里还有剩下上好的绵羊绒,府里的绵羊绒比不得郡王送给我们的好,我就裁了一小块给她做一个,也不枉费她此前这么关照我们。”
泠鸢用手拨了拨花瓶里的几枝洒金梅,道:“你说的是。”凑近看了看,针脚确实细密,再看看自己手边的袖套,好像执素给赵静雀做的袖套,比给自己做的要精细。
她托腮看向执素,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出府去找白越喝酒的赵长离,也陷入了长久的沉思,白越少见他如此,只喝闷酒也不说话,随意问了几句,就是知道了,手中折扇一收,认真道:“郡王,你惆怅个啥子哟?你一个郡王,还怕人家小姑娘嫌弃你?你开口说要人家,人家也没得反对的余地。”
赵长离摇头,“我不想这样。”
白越折扇往桌沿一打,道:“你说不想?啷个我看你就是很想呢?”
赵长离喝一杯酒下肚,酒杯往桌上一磕,扬声道:“就算我想,那我也得委婉一点,别搞得太难看,强取豪夺的,她记恨在心,日后我和她夫妻不成,反倒成了仇人。”
白越凑近问道:“你是想多委婉?”
“就……嗯……”赵长离暂时也想不到该怎么委婉,才能让她心甘情愿。
白越替他说道:“反正就不能赤裸裸表现你其实很想娶她,很心急,得这么委婉,对不啦?”
赵长离掩唇轻咳一声,掩盖心虚,道:“咳咳咳……我其实没有很心急。”
白越极其鄙视他,折扇往他眼前桌上一戳,点了几下,道:“诶哟,啷个儿豁,还想搞得人家姑娘追着嫁你,显得你其实不情不愿,都是为了她好,才不得不娶她嘛?”
赵长离暗笑,抿了一口酒,道:“也不需要这么委婉。”但此时他心中已经明了大半。
白越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自己的话,他觉得听进去了,白了一眼,道:“人家姑娘造了什么孽哟,要被你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