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就绪,杀人只是手起刀落的事。
可这时,康子义独自进暗巷方便,蹲下解裤子的时候,刀刃都快到他脖子了,他这时突然发现暗巷尽头用破蓑衣盖着一只奄奄一息的流浪犬,他一闪身跑过去,避过了刀。
“啊呀,造孽了,谁家把一只可怜的狗遗弃在这?”
说着,康子义就从身上掏出吃的喂给流浪犬。
全程就背对着谢谨行,一丝察觉到危险的心眼都没有。
谢谨行皱了皱眉,收起刀腾身飞走了。
飞鹰不解,问道:“指挥使为何不杀他?我们天煞营从未有任务完成不了的先例。”难不成就因为那人救了只流浪狗?可据飞鹰所知,指挥使可不是一个容易被人感动的人,先前杀的人中,也有不乏养狗养猫的。
“《醒世警言》中,那个周青天年轻时曾有一次在暗巷里投喂将死的流浪犬。”
谢谨行面色不虞地回道。
这算什么回答?飞鹰心想。
“此人的命暂且留着,下一个人呢?”谢谨行又问。
“还有一位是通政司参议,洪启,此人贪污受贿,恶事做尽,平日最喜流连花街柳巷,喜欢以折磨青楼名妓狎害为乐,做尽伤天害理之事。”
做尽伤天害理之事?谢谨行眯了眯眼,那就正好,杀了他,应该就不大算伤天害理吧?
“走吧,就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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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之终日喝着闷酒,书也不读,如玉俏公子一下子像老去几岁似的。
张月菀沉不下气,跑来问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帮她回将军府。
可如玉公子神色恹恹,下巴都长出青茬,握着瓷玉酒壶,眼尾泛红泛青抬眼望她的姿态,有一种颓废的美态,看得张月菀没由来呼吸一窒。
可只这淡淡一瞥,他又仰头喝起了酒,口中喃喃道:“毁了,一切都毁了,她什么都知道了,从一开始她就什么都知道,她不会爱我了...”
面对如此神神叨叨的沈言之,张月菀没有理会他说的话,只是有些生气:“当初说好了等端阳郡主回府,你就带我去见她的,你是不是想反悔??”
“喂!你不说话的话,我要出去了,我自己找门路去!”
张月菀说完,沈言之一头栽了下去,她再一推他,发现怎么推也推不醒。
她从未见过像这样的沈言之。即便是上辈子,遇上大奸宦当道,他无法登顶的苦况,他也只会更加积极去汲汲营营,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颓废的样子。
推他多次不醒,张月菀看了看没上锁的屋门,蹑手蹑脚偷偷提裙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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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珥这几天在用自己之前在江州绣帕子攒下来的本金,在京城的偏僻街巷开了一个小摊子卖布料。
因为她知道,张家以前的祖业便是开绸缎庄的。
她在江州,派人去四下找寻张家人的时候,是有顺便去了解张家的事情的。
在几十年前,江州的流云纱几乎无人不识,那是一种用不同质地细麻织成的轻质布料,价格不高,很实惠,但是面料好看,是当时江州张家时代传承的工艺。
张家人一直秉承祖先的祖训,因为面料成本控制得很低,价格也不准卖得太贵,得让普通人家的闺女也穿得起这样的布料,丝毫不输给京城那些达官贵人的儿女。
张家也曾经因为这门织布手艺名声大噪,尽管薄利,也依然赚了不少。
那时候张家的日子过得还是可以的,属于江州数一数二的富户,京城人也略有所闻这种流云纱。
可是好景不长,张家人被自己培养出来的徒弟把技术偷了,当时张家的爷爷年迈,被这个自己看好的出色徒弟出卖后,气死了。
当时张父因为对织布没有天赋,只负责商铺经营,对这个流云纱的织制是一窍不通的。
又由于这门织制技术不能传外门弟子,张爷爷以前教授徒弟时,都是关紧门窗以防别人偷学的,张父虽然也有去听,无奈资质有限,一点也没听进去,所以工艺被偷,张爷爷死后,张家失去了核心技术,就迅速败落。
谢珥听了那些张家祖辈艰苦创业的事迹,和张家人决不允许抬价,务求让每一个平民家姑娘都能穿得起漂亮纱裙的经营理念感动得一塌糊涂,所以,才会决定开一个小摊子卖布。
可是由于她身份的问题,暂时还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售卖,只能躲在暗处,让翠枝等人偷偷地去拉客。
可这都过去大半天了,依旧一块布料也没卖出去。
谢珥脸上蒙着一块面纱,但凡看见人经过,就卖力地推销着,可最终还是没能成交一单。
“县主...尔尔...你累不累?要不你先回去吧,这摊子有娘在守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