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忙活了大半天,时辰都过了,依旧没看见人影。
谢谨行等得心烦意乱,以为她又像以前一样,要失约了。
掌柜恭敬地亲自上楼来招呼:“这位公子,早已经过了饭市时间...这菜都早已准备好了,请问你这位朋友什么时候来?要不要先上些菜垫垫肚子?”
谢谨行看着窗外不早的天,今早一早过来酒肆忙于准备,连早饭都没吃,可现在两顿饭饭点都过了。
他空辘着肠肚站起,一言不发地往身后桌子放上几锭金子,然后擦身离开。
掌柜低着头躬身:“谢谢公子,欢迎公子下次再光临。”
这位年轻客官面容冷清俊美,面相淡漠,凭掌柜江湖识人的经验,还是少惹为妙,于是,他没让上菜便不上,他给银子就收。
反正收了包间和饭桌的钱,光提供个地方让人坐大半天,这样的客人他想再多来点!
谢谨行一个人走出酒肆,晚夏的雨潇潇,不似仲夏雨下得暴烈,可沿路走在街头,还是一会就轻易湿了肩,也带来些秋的凉意。
由于下雨天色昏沉的缘故,路上没多少行人,他走着走着,便在王府胡同拐口处,遇上了一个蹲在地上等他的姑娘,她无精打采地低着头,身上早已湿透,袖子和衣摆处还沾了些泥污。
“又摔了吗?”
这是谢珥小时候,他问过她最多的话。
这姑娘一生下来就有先天不足,肢体不协调,老是摔倒。
谢珥缓缓抬起脸,冗长浓密的眼睫上泛着颗颗晶莹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哥哥...”她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滚下。
在此前,她终于遇上她在江州派人暗访找了许久的生母刘氏了。
可刘氏显然被她吓坏了,连忙称自己不认识她,来这里是要找离家出走的女儿的。
谢珥当时激动昏了头,冷静下来后,也知道自己一时间难以解释清楚,便让翠枝给刘氏些吃的和银子,问询她的事情。
这一问之下,才得知张家近些年来的情况,同上辈子大不相同,张家这些年一直周旋在各地进行倒卖生意,难怪谢珥一直找不到人。
上辈子张家生意早早衰落,可这辈子,张家靠着倒卖生意一直过得不错,是近年来发生巨变,张家女儿向来眼光不错,但是这次,赚来的钱财全卷进一桩生意,被败光了。
刘氏并不责怪女儿,可女儿突然性情大变,抢了家中的东西,还说自己不是他们女儿,跑了。
张家的阿爹也因此活活气死。
谢珥记得,上辈子自己回到原来家庭时,虽然家中落魄,但爹娘都在,难道这辈子仅仅是因为她回来了,做出一些改变,就连影响着旁的人,也发生如此大的巨变吗?
“阿爹是我害死的,呜呜呜...”谢珥哭着圈紧谢谨行的腰,哭得不能自已。
雨水越下越大,但谢谨行并没有打断她,也没有过问她怎么害死谢景天的,只是默默地拢着她,用自己身体为她挡雨,任由她抱着。
谢珥想起上辈子对自己好的阿爹,相处时间虽短,但他对自己的好却是真的。天道是守恒的,难道这辈子她救下谢景天的命,造就了谢迟出生,就注定要牺牲掉一些人吗?
刚刚她就是难过,非常地难过,所以才会让翠枝不必跟着她,她要一个人去找兄长。
小时候,谢景天虽然对她愧疚后来尽力补救,但他同府里庶女们是自小就开始带在身边养了,即便他再努力,感情不是一朝一夕的,所以总是会在无意间让谢珥难受委屈。
而每次受了委屈,谢珥就总会一个人歪扭地跑着,一路磕绊摔倒,身上沾满泥污跑到谢谨行院里蹲着等他,像现在这样抱着他委屈地哭。
等她哭完,谢景天总会带同庶姐来给她道歉,谢谨行会把她藏进自己屋中,砰一声关上门,自己在外面给他们冷脸。
谢景天受不住庶子的冷眼,谢谨行一番尖酸言语下,他虽然生气却又发不出,同时对嫡女产生更加内疚的心情。
那时谢珥有兄长护着自己,有种很安心的感觉,就什么也不怕,敢对谢景天坦言开口说出自己真实感受了。
就是这么好的哥哥,却奈何不是她的亲哥哥。
谢珥抱着谢谨行哭着哭着,累了身子滑脱下来,被谢谨行一把抱起。
“哥哥,你真好,我想一辈子都当你的好妹妹...”谢珥蜷缩在他怀里,伸手攥紧他湿透的衣襟道。
“别说了,你衣裳全湿,王府就在不远,我带你去更衣。”谢谨行俊脸绷着,眉头紧皱。
谢谨行把她带到自己在王府住的院子,又因为他平时极少住这里,加之总喜欢一个人待着,所以院里连伺候人的丫头都没,只得把他辖下暗卫营的女暗卫找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