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谢迟扑过来夺了刀匕刺向她那会, 看得出是真的铁了心要刺死她的,这事她没有同翠枝说。
“我就是...觉得他不会啊...”谢珥有些怔怔。
翠枝一副后怕的样子,“迟哥是谁杀的, 说真的, 奴婢不关心,奴婢真正关心的, 是县主你, 县主你清醒些,要是你嫁给这样可怕的人,还真不知道哪天会得罪了他,被他杀死的!”
翠枝只是担心她家主子辨不清人心吃了亏, 之后她看谢珥一副恹恹的样子, 连忙哄她, 也不再提这个了。
谢珥始终记得, 那天她去抓他的手, 同他说等他高中回来娶她出去, 然后,他就一下子敛了周身的戾气,像头为了靠近她, 甘心情愿拔掉身上尖刺的野兽。
他回握住她手的那刻, 回眸过来看她, 她看见了藏在他鬓发下的蓝眸,闪着坚定真诚的光。
那一刻她就有预感,哥哥他不会杀迟哥的。
可刚刚面对从审堂出来,谢景天恼怒的眼神,翠枝不解的目光,她很是苦恼,是她太天真,是她错了吗?可她是真的感觉到,他不会杀迟哥啊,谁会在杀人前,还狠狠踹迟哥那一脚,与他交恶增加自己嫌疑啊,上辈子杀人嚣张的谢谨行,也不会那样做啊...
谢珥在府中终日恹恹,沈言之曾来看过她一次。
翠枝见新科状元郎来看谢珥,很是高兴,对他越发殷勤。
谢府唯一男嗣没了,沈言之以后自然重新成为谢府承嗣的人选,县主嫁了他,就能永远留在谢府了。
翠枝天真,没有想过如果谢府唯一的嫡子没了,作为义子是怎么也得娶谢府真正的嫡女来传嗣的。
“县主她在里面。”翠枝欣喜地给沈言之带路。
谢珥看见沈言之的时候,有些惛惛然,不愿搭理。
“尔尔,我在大理寺认识些人,会尽量打点,不让行弟太痛苦的。”
沈言之撩了撩袍,弯腰蹲到谢珥跟前,把她当小姑娘哄,翠枝一见脸都红了,抿笑识趣地退了出去。
“我知道行弟同你感情好,他出了事你难过,但你仔细想想,他是真的杀人了,杀的还是自己年幼的嫡弟。”
“我从宫中一出来,就听衙门的人说,行凶者用一张黑布作遮挡,显然极厌看见血迹,黑布之下剜肉剔骨,手段残忍,还自欺欺人地以为一张黑布能掩盖一切。”
沈言之在默默向谢珥强调着熟悉的作案手法,和黑布。
谢珥听着听着,不由转头看向了他。
公子温润如玉,看似真的在关心她,可谢珥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袖下拳头瑟瑟抖动起来。
上辈子大奸宦谢谨行也不是一朝杀人就用黑布的,一开始是肆无忌惮地杀,后来一次无意被她看见,吓晕过去后,他开始用了白布覆着底下杀,血染白布,后来谢珥一看见白布就呕心,谢谨行才换成不管血水怎么溅都看不出来的黑布。
因此外面的人都把这种特殊的杀人方式当作大奸宦的个人嗜好。
这辈子谁又会知道这些,还误解了黑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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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牢狱中。
谢谨行依旧保持着关进来时的坐姿,端端正正地坐着。
外头守着的几个狱卒早已被倒在地上醉生梦死,有飞镖从天窗射入,他薄薄的眼皮往上一掀,徒手接住了飞镖。
飞镖上绑有带暗号的纸笺,只有谢谨行同天煞营的杀手看得懂。
信是飞鹰发的,日期是行刑那天,天煞营的杀手会前来制造混乱,助谢谨行越狱。
谢谨行心里很清楚,倘若曹永不能只手遮天救下他,那么,凭他的能力,越狱还是有几成把握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等不到行刑那天,曹永也不屑用他那个天煞营,他看上的是他的人。
宏正帝春闱之后病情不稳,太子重新在长公主的辅助下执政,其时太子虽有沈言之这个得力的状元郎,但当时朝中少了个冯玉宝,曹永执掌的东厂暗地里已经成长到不容小觑的地步。
曹永跑来太子跟前,笑嘻嘻地朝他要一个人。
太子问他要谁。
他道:“那个有着状元之才的杀人犯,谢谨行。”
太子迫于他的势力,只得点头同意。
然后,隔天牢狱中的谢谨行便被宣布“畏罪自尽”了。
谢珥听到消息,眼睛都瞪圆了。
她第一次主动差人找沈言之过来,求他帮她出府去狱中看他最后一眼。
“他是重犯,不能去看的。”沈言之皱眉道。
“言之,我求求你...”她咬咬牙,“只要你答应,以后你有帮得上忙的事,我都能帮你,你不是怕长公主不让你真正继承谢家的兵权吗?只要你答应以后会护着谢家,我就...尽力说服长公主殿下,毕竟我曾在公主府长大,殿下她还是对我有几分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