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人群中走,旁边的仆妇看见谢珥,往旁让出一些地方来。
然后,谢珥看见了久违的黑布。
上辈子谢谨行迫不得已要在她面前弑杀臣子时,会先盖一块黑布,然后在黑布下让人虐杀。
这样,溅出的血肉即便糊在布上,也看不见,不会吓着她。
“迟哥他被人杀死了,手段残忍,是你那好哥哥杀的!”
谢月菀语带讥诮道。
衙门的仵作前来验尸,让所有人退避,谢珥被旁边的婢仆拉着往后,就看了那么一眼。
那一眼,让无数人忍不住恶心作呕。
凶器是在迟哥院子的花坛里找到的,一柄断掉的剑,剑柄同那天谢谨行身上佩带的一模一样。许是作案时太着急,逃走时掉在那里的。
此时,金銮大殿之上。
宏正皇帝看来脸色好了些,今天被太监搀扶着,也坐到了大殿上,坐在他左边的是太子,右边则是辅政长公主。
今日由内阁中公认最有学识的文渊阁大学士为首,组织各殿阁学士,对这九个从全国万千考生中选□□的佼佼者进行轮番问答。
考得都是民生问题。
殿中并排而立的九个人都是一路过关斩将,在万千人的厮杀中一直保留到最后的人,每个人作答时都胸有沟壑,文采飞扬,侃侃而谈,谁也不输给谁。
殿中一时间精彩绝伦,宏正帝也听得入了神,许久没有咳嗽了。
可到沈言之回答一个已经被答得翻出花样不能再翻的问题时,众人还是被惊艳到了。
宏正帝立马带头击掌高呼:“好!好!”
一旁的太子对沈言之露出赞许的眼神,然后又在宏正帝身边讲了许多好话。
长公主也十分满意沈言之的回答。
那群自视甚高的人,听了沈言之的作答,也不得不违心地承认天外有天,纷纷打了退堂鼓,料定他肯定就是这届的状元郎。
最后是谢谨行作答。
殿试是云集了多届举子的选举,这九人中就不乏有以往各届的解元郎,所以谢谨行的解元郎身份就显得没那么耀眼。
前面有那么多佼佼者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加之沈言之那番让人惊艳的言论,所有人都没对这位站在人群中一直很安静,还缺指的新一届解元郎抱有期待。
殿试是综合能力的体现,哪怕前面的试考得多好,往届殿试落选的人也不少见。
可当谢谨行作答,简单利索只答了几个字。
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长篇大论的时候,他却抿唇不语,并且揖手道:“学生回答完毕。”
可当所有人回味他刚刚点出的几个字,却犹如被雷击中。
对啊!解决问题的办法明明可以如此简单利索,而且这也是最有效最便捷的处理方式,所有人回味完他的答案后恍然大悟,忽然觉得复杂的问题经他一梳理,竟变得如此简单,而且一眼可窥底,还能引申至其他同类的问题。
仿佛复杂的东西在大家眼里慢慢呈现出简单的脉络,大家都在事后震叹,为什么如此简单的问题,自己当初愣是没有想到,就不由对面前这位沉默冷敛的年轻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有些人的学问得千锤万炼,可有些人是天生带有慧眼的智者,他们透过表象看透许多世间万理,人心险恶,从而运筹帷幄,像一匹孤狼。
毫无疑问地,谢谨行成为了这届宏正皇帝钦点的状元郎,沈言之也只能屈居其二,成了榜眼。
第55章
“状元郎, 恭喜。”
穿上了大红官袍,沈言之在马下微笑给谢谨行道贺,公子儒雅, 眼里都是欣赏,看不出丝毫因为落败而生出的不甘。
谢谨行淡然看了他一眼, 由于状元游街不能戴眼罩, 长长的鬓发盖住了他左边的蓝眸。
他冷淡道:“沈言之,我劝你做事适可而止。”
“状元郎在说什么?”沈言之笑道。
状元打马游街,身后是榜眼探花随行, 万人空巷, 掷花投果,街上人多得, 马儿走都走不动。
谢谨行捂紧腹部未曾愈合的伤, 咳嗽了几下,此刻他只想赶紧游完街回去找谢珥。
因为她在他赴考前的答应,让他头脑昏沉如今,到这一刻, 他依旧抱有侥幸, 希望事情顺利, 自己能马上回谢府迎娶, 沈言之的事是自己猜错了。
可惜马儿还没走到长街的一半, 就有太子的人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前来驱散人群, 把他从马头上抓捕下来。
太监当街宣读圣上谕旨。
就在一刻之前,他才刚刚从这条街起始的地方接下圣旨,喜获赐封和打马游街, 万民喜乐围观。
可到了中道的时候, 却有圣旨下来, 立刻取消他状元身份,并且被贬身份,取消从此以后一切科举考试,收入大牢听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