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徐翠将火炕的温度烧的刚刚好,在这寒夜中, 屋内的温度竟比城里的暖气还要暖和,大灯已闭, 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只有透过窗户的一束月光微微亮着。
迟简和云寒客躺在火炕的两边, 不同的是,迟简此时分外拘谨,她就像一根木棍似的直愣愣地平躺着, 而云寒客却侧屈起身体面着迟简睡的方位。
“迟简……”怕吵醒迟简,云寒客刻意地放轻了声音。
没想到火炕另一头的那人也没有睡着:“嗯?”
云寒客的视力一向很好, 但是任凭他现在怎么努力,都无法在黑暗中看清说话的那人的神态。
窗外打进来的月光无情地阻隔在两人睡着的中间, 云寒客不知是在追寻迟简还是在追寻月光, 他缓缓伸出手将手掌摊开在了月光之下。
“你没睡?”
而此时的迟简也没有了刚睡下那时的忐忑,平静地回道, “睡不着。”
又是几息沉默。
没有等到云寒客的下一句话, 迟简反到开口:“怎么了?也睡不着?”
“你为什么……昨天晚上”,云寒客没有回复迟简,反而像是自说自话般说出口, “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
虽然他能猜到七七八八,但还是想听迟简是如何解释。
“……”
迟简没有说话。
翻了个身, 云寒客不再面对迟简, 他语气也很平静, 就像是在说一件不重要的事情, “不想说就算了。”
只是由面朝迟简变为背对迟简。
“你太好了。”
沉稳的声音响在黑夜,就像是周公睡前命蝴蝶挑起的美梦:“我身边的一切都很复杂,利益与伪善并行,谄媚与狡诈同出。”
“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没有市井虚伪之气的人,”迟简缓缓出声,声音沉的就像是深海孑然的鲸,“我想保护好你。”
“就像你想保护翠翠和东东一样……我想护好你的简单,你的一切。”
迟简一字字清晰地告诉云寒客,为什么她不敢接受他的爱意,她以为自己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会很狼狈,但是真正说出来时,却发现自己的内心却十分平静。
“我无法允许自己将你指染,那无异于……我亲手将自己毁灭。”
“可是迟简”,云寒客突然发声,迟简听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便知晓那人又再次翻回了身。
但是这次不同的是,这声音是从侧上方传来,虽然她看不真切,却也知道云寒客此时撑起了身体。
他又说,“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独断,为什么总是这么自私”
迟简没想到自己会受到这样的评价。
“我……”
她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
“你为什么要一厢情愿的保护我,你在做这件事之前有没有问过我的同意?”
云寒客的声音不再平静,迟简听得出来,他有些生气。
得到这一结论的迟简内心瞬间翻涌了几息,她想要去安抚云寒客,就和以前每一次的安抚一样。
但是这次云寒客没有给她机会。
“你知不知道你总是眼高于顶,你真的以为自己和普通人一样吗?你难道真的察觉不出自己每一个举动与每一次言辞之间的专横吗。”
“迟简……”
云寒客连念这两个字的时候都带有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拥有所有资本家身上的霸道与跋扈,你刚愎自用、自以为是,但是你别忘了,你除了能左右那些拿着你钱的打工者们,你还能真正左右了谁?”
“我允许你用这样的方法保护我了吗?”
黑暗中,人的视觉被最大程度的阻碍,所以其他的感官便变得更加敏锐,迟简能听得出来云寒客话语中的颤抖,他好像就要哭了。
迟简急忙起身,她伸手去够云寒客,她不知道在云寒客眼中自己竟是这样的形象。
“你没允许,你没同意”,迟简口中说着宽慰的话,伸手就揽住了云寒客的薄肩,“是我错了,我的错,你不要难过。”
伸手抚上云寒客的脸颊,发现这人虽是气的颤抖,但好在没有落下泪水,迟简松了一口气,但她不知道自己所错在何。
怀中的人再次传来轻声:“你又这样……”
云寒客陷于黑暗中的双眸中瞬间充满了委屈的酸楚,迟简总是这样,连事情的倒正都没有弄明白便随意开口道歉。
他笃定迟简没有将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话听到心里,因为这就是她的本性。
她就像是以前一样轻轻哄着他,但是这次她的哄慰却让他感觉无比恶心。
想到她条件反射般的轻哄与不带有一丝感情的爱怜,云寒客只觉得那是迟简与她之前千百个床/伴戏弄养成的习惯。
他最终变成了她最初口中那种说来当作玩笑的‘男人’,他现在竟然也开始为了她的一句喜欢与爱费尽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