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当没听见。
状况便越来越恶化。奇怪的是,每当她增加一份力量,不消一刻,怪物也会对应地变强,导致她总是没办法彻底地挣脱束缚。
再加上这怪物的触手实在很多,她又看不见,便只能艰难地从身上那些往下扯,扯下来一条,哪怕断了,马上又有新的触手过来,无穷无尽。
在这种近乎崩溃和绝望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有心情看着杜子腾直播似地发消息:
[害怕得肚子疼]:啊啊啊啊我们俩出来了,拿到了通行证。……哦原来如此,我们在2层!!!
[害怕得肚子疼]:楚哥带飞我!!
[害怕得肚子疼]:糟了,我们的通行证区域不包括3层!楼梯、电梯都上不去。大姐大,你还好吗?
[害怕得肚子疼]:楚哥,哥你怎么往回跑?……啊,这样啊!大姐大,坚持住,楚哥想了个办法,他把白大褂穿上了,试着上去。
[害怕得肚子疼]:他上去了!
[害怕得肚子疼]:大姐大,听得见吗?还好吗?喂喂!
范仁绮不太好。主人格询问之后,她又独自撑了一会儿,摇摇欲坠。一直处在封印状态吸收能量的『奇美拉号』好像也被这种濒危状态唤醒了。
一股巨大的能量瞬间反哺过来,她像是变成了浪潮中的一叶小舟,身不由己地随波颠沛。
她察觉到自己的躯体变成了战场,或者某种通电导体。『奇美拉号』借机跟怪物较量,祂似乎对这类怪物很反感,并且具备克制的属性。
祂暴戾的力量几经冲刷,顿时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但这种力量固然压制住了怪物,却也同样给她带来了难以承受的刺痛。
很快,范仁绮不再感到窒息,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疼痛与烧灼。血管像是被雷电击中,那股烧燎痛楚蔓延到每个毛孔。
啊,这下她要被电击而死了。
回忆起稍早脖颈被勒住,被触手倒吊着的感觉,她甚至失笑,这就是精神病院离奇上吊事件的来路吗?
没想到,那些规则和传闻其实还挺客观准确的。
“原来,你一直这样疼吗?”那道轻而温柔胆怯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怎么还没走?”
主人格没有再说话,她也顾不上再去考虑什么。
她失焦模糊的眼里,只来得及看到楚哲飞奔而来的身影,白色衣袂翻飞如电。
这个画面跟她最深的梦魇片段重合了:那个被追逐、充满硝烟火光的噩梦里,楚哲同样在最后关头出现。
但没等她反应过来,更近的记忆席卷了她:进入精神病院前,雪白的食噩兽逐渐幻化出人的面孔,它们包围过来,就像是……
一个个穿着白大褂的人?
啊,她记起来了,它们说:“你好,出现幻听了吗?那些奇怪的动物叫你了?”“没关系,你只是病了。”
雪白的食噩兽,白大褂医生。这种对应令她困惑。
那么,她是蘑菇?
等等,蘑菇是什么?食噩兽又是什么。嘶,头好疼……
哦,不,没错,她只是病了。
“范仁绮女士,您的检查做完了,报告得等一会儿。”
她头痛欲裂地起身,看见门牌上的【B104:放射科检查中心】,愣怔一秒,下意识地张嘴:“楚哲去哪儿了?”
对面的两个护士面面相觑,然后年长的那个安抚似地说道:“哦,是说你的男友吗?他去1层缴费了,很快回来。”
“1层?不行,那里很危险,投票箱……不是,感染者……”
护士皱起眉头,只当她是胡言乱语,不再安慰。
“你怎么了?快醒醒。”脑海里有一道温柔胆怯的声音响起,此刻带着惊慌。
有点耳熟,她警觉地向四周看,然后出声问:“你是谁?”
年长的护士看她一眼,摇了摇头离开。年轻的那个带着同情目光,轻轻地开口:“快想起来吧,你是谁。”
脑海里的声音同时回答道:“我是范仁绮呀。”
“你是范仁绮,那我是谁?”她捂住了脑袋,感到巨大的恐惧与窒息。偏偏旁边的只言片语不断涌进她的耳朵:
“……人格解离”“她是谁?”“消失……”“一直犯病”“谵妄,行为异常”……
“汪汪汪”
护士们堂皇不已:“呀,快赶出去,谁把狗带到这里了?”
小拖把头!
不行,不能被赶出去。她使劲儿挣扎,跌下床去。
柔软的触感让她失神一秒,再抬头,楚哲关切地看着她,一切重新接续起来:她们已打败了怪物,楚哲及时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