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温公子,你醒了?”
一道熟悉的清脆笑声倏而响起,温眠月循声看去,这才发觉云起坐在自己身后的一张木檀椅上,含笑望着自己。
“云起姑娘。”他打了声招呼,略一迟疑,还是问道,“小……咳,华灼呢?”
“主上正同闻管事商议要事,应当很快便会回来。”云起笑了笑,将时风瀚告知二人的话简要复述了一遍,末了道,“离开不夜城后我们便赶回了长清宫,至今已近七日了。此处乃是主上的寝宫,温公子无须担心。”
温眠月有些讶然,反问道:“这是……小灼的居处?”
“是呀。”云起在狡黠地眨了下眼,调笑道,“将温公子带回寝宫后,主上便日夜在旁照看,从不曾离开分毫。方才不得已将我召来时,主上可是颇不高兴呢。”
温眠月再度将寝殿打量了一遍,满心复杂地沉默片刻,自语般喃喃道:“原来他……喜欢如此华丽的装潢吗?”
他话虽极轻,却仍是被云起尽皆收入耳中。她一时不禁失笑,解释道:“温公子误会了,主上寝宫的装设乃是由老宫主一手操办,作为赠礼送给主上的。主上起初颇为嫌弃,还想着将其拆了重建,但由于主上常年闭关修习,并无多少时间住在寝宫,再兼之不好拂了老宫主好意,便未曾理会了。”
“原来如此。”温眠月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暗笑自己当真是胡思乱想,但随即他便留意到了什么,略顿了顿,迟疑着问道,“听你方才所言,小灼应是与长清宫关系匪浅?不知能否同我多言几句?”
他与华灼之间终究隔了数年光阴,即便过往再如何两小无猜,如今却也不得不为彼此多思虑几分。
云起闻言却是一笑:“主上临行前说了,若温公子苏醒后有任何想知道的事,都应当知无不言。因此温公子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主上对你,已是交付了全部的信任。”
温眠月怔然。
云起并未察觉他变化的思绪,正欲开口续上先前的话语,殿外却在此时倏而响起了几道人声,隐约间似有一人正喋喋不休地抱怨着什么:“……我说你真是分毫人性也无,我在那殚精竭虑地替你思虑万千,你却一心只想着回来找人。”
来者渐趋靠近,另一道熟悉的话音冷冷响起,较之先前那人所言要清晰许多:“闭嘴,闻清如。你莫要以为我当真不敢罚你。”
话音落下,厚重的门扉便随之洞开,两道相仿的颀长身影踏着满地辉光缓步行来。云起慌忙起身,朝二人恭敬行礼:“主上,闻管事。”
华灼不辨情绪地应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而后便垂眸看向了桌上的月眠石,双眉几不可见地蹙了蹙。
温眠月立时会意,柔声开口道:“我已无大碍了,莫要担心。”
似是并未料到对方已然苏醒,华灼不由怔了一瞬,但随即,他原本阴鸷的眉眼便倏然舒展开来,唇边亦是扬起了一抹浅笑,难掩欢欣地应了一声。
他在木檀椅上坐下,伸手捞过月眠石,将自己的灵力渡了过去,用以滋养那人的魂魄。而后他转过头看向闻清如,见对方满面懵然地呆在原地,略显不耐地蹙眉道:“做什么呢?有事快些说,无事便退下罢。”
闻清如如梦初醒,颇为不可思议地望了一眼华灼掌中拢着的月眠石,识趣地并未多问。他在华灼对面坐下,抓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一面喝一面苦不堪言地道:“祖宗,您行行好,几日后便是仙门大典了,当真要整这么一出?”
“有何不可。”华灼懒懒道,“唯有在仙门大典这等盛会之上与他对质,方能彻底揭穿他的面目。诸事我皆已安排妥当,无需担忧。”
“是么。”闻清如幽幽道,“上一回我焦头烂额地替你收拾残局时,你似是也这么同我说过。”
华灼不以为意。
闻清如盯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瞧了片刻,忽而重重出了口气,恶声恶气道:“罢了,都受了这许久的气了,又何必考虑这许多。”
“但不论如何,你还是小心些。”他无奈摇了摇头,提醒道,“终归是十年一度的仙门大典,莫要当真留了话柄。”
“嗯。”华灼含笑应了一声,仿若对他的妥协毫不意外,“多谢,清如。”
“你也就这时候愿意说些好话。”闻清如恼怒地哼了一声,仰头将茶一饮而尽,愤而甩袖离去,“不同你多言了,我还有诸多要务须得处理,先行一步。”
华灼淡淡应下,待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便扬手放出一道灵力阖上殿门,而后小心捧着月眠石放至眼前,低声问道:“可还有何不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