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绪犹如木桶里的水,沉沉浮浮,被轻易地带动出波澜。
芝芝连唤了几声,又没能把人唤醒。
还是,她去推逢萧玉的肩,才令人如梦初醒般的回神,她笑道:“萧玉姐,你不是魇着了吧?”
逢萧玉抬手点了点芝芝鼻尖,“别打趣,去给我准备一套衣服。”
芝芝轻轻两步跑开,回头一望,狡黠做了个鬼脸,便去棕红色大衣柜里去选几身素净款的旗袍来。
她还记得,逢萧玉今天要见沈嘉实——
可不得穿得低调点,不然又被瞧上了。
只是今朝不如往日,逢萧玉心性发生了变化,看了几身都不满意。
眉心微拢,逢萧玉再出声:“换两身艳丽点的来。”
芝芝这下是真不解,侧头蓦然去见逢萧玉。
逢萧玉系着西洋浴巾,低着头整理一番,“芝芝,把那套电蓝水渍纹缎齐膝旗袍给我找出来。”
而后,她趿着鞋,坐在铜镜前,打开妆匣,淡淡桂花香一深一浅的漫溢出来,她只手未停,挑了一二圆润饱满的珍珠在耳侧比划着。
海上月给的待遇是极好的,珍珠的品相自然也是上等货。
光泽亮丽,芝芝一看就着了迷,“萧玉姐,你这样可真好看。”
逢萧玉扣上珍珠耳饰,再拨了拨妆匣里的胭脂,缓然起身,去接她手上宝蓝色旗袍。
看似闲聊般说:“芝芝,你对赵先生感官怎么样?”
昨日光影种种浮现,芝芝脱口而出:“温润儒雅,谦谦君子。”
这个称呼在现下已然是很高。逢萧玉弯了唇,又问:“那和沈爷相比呢,你更喜欢哪个?”
“……”芝芝羞红了脸,嗔怪看眼逢萧玉,“萧玉姐,你又笑话我。”
逢萧玉换好衣服,拿出妆匣里一串硕大珍珠,套上她的手腕,“芝芝,像他们这种人只会把我们当做玩物,明白了吗?”
女儿心思被戳破,芝芝难免郁郁。
她抿唇半晌,应道:“萧玉姐,我明白的,只是我从未起过什么念头……”也不曾想过和那位赵家公子在一起。
逢萧玉见她模样,就能窥ᴶˢᴳ见一二心思。
只是她现下心乱如麻,除了小小警示,也不能再开口,避免惹祸上身。
逢萧玉的目光绕过芝芝,把话题带向下一个方向:“你去问问红姨,看沈爷回海上月了吗。”
芝芝愣了一下,思绪跟着给带跑了,微微欠身,旋身出了门。
……
如非侍疾的头一天,那股药味太冲,给逢萧玉留下的印象深刻,指不定她还以为沈嘉实多暴戾。
她屈背轻轻叩了两声门扇。
“沈爷,我是萧玉。”
“进来吧,门没锁。”
“……是。”
逢萧玉推开门,沈嘉实正坐在日光下的一排梨花椅上,他手上照例是那两样,也不对,他手头多了一卷佛经。
精神嘛,比侍疾那几日看过去,倒要好些了。
可杀人如麻的沈爷也会信佛吗?
她避开他的视线,不敢细想,也不知这多少是因为良心不安而颂的。
沈嘉实率先出声:“说吧,这回来,找我什么事?”
逢萧玉:“我想问问……”宗文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男子的眸子澄澈凌冽,一双眼睛却生的柔和,看过来时,多了几分宽解,“问。”
但逢萧玉不知道的是——
这是她只能拥有的优待。
喉头滚了又滚,逢萧玉终将那句问了出口,她太想知道宗文成的来历了。
佛卷泛旧的面淌于日光金沙之中,他的袍袖微微晃动,又三两成步,站于逢萧玉的面前,生着薄薄茧子的手摩挲过她的面颊。
逢萧玉有求于人,所以没动。
但沈嘉实却看透了她眼底的那抹紧张,自顾自开了口:“宗文成同你说些什么了?”
逢萧玉没说,沈嘉实也猜得到。
海上月的手很长,长得逢萧玉不敢想,他说:“被人彘吓坏了?”
她2不可置信:“你怎么会知道?”
沈嘉实微笑:“有些事就算想当做不知道,也会被送到面前来的。”
而后,他微微侧头,瞧向门闩之外,喊着:“红姐,给萧玉上一杯安神茶。”
没过一息。
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茶盏被端在了她的面前。
沈嘉实随手掷过佛卷,这一刻,他又不像一个信佛的人了。
哪有信佛的人随意丢弃佛卷的?
“宗文成其人,我虽查不到他十五岁前的来历,但看人方面,我总年长你几岁。”他说:“所以我看他这话,是只真不假,但如若你在海上月,我想他不敢动你。”
第22章 最讲究一个守字
长长的沉默过后。
逢萧玉艰涩出声:“倘若我不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