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就是家人,血脉相连。
没有消息也会心焦。老太太擦了擦眼泪,规劝道:“我们家老头子也是事后知道后悔了,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学习现在先进的思想,徽音姑娘,不怕你笑话,你不知道刚刚开始时,老头子那钢笔字有多丑。”
逢萧玉顺着台阶而下:“听您这么一说,我可好奇了啊。”
老太太笑中带泪,“等过两天过了年,我给你找出来看看。”
“好,那我就等着了。”逢萧玉说。
她起了身,目光顺着落在桌面的红封上,老太太是个犯倔的,她的目光跟着看过来,又将红封塞进她的掌心。
言之凿凿:“徽音姑娘,你就收下吧,也是我送给小赵的一份心意。”
逢萧玉:“……好。”
对方坦诚相待,让她略微沉默,随即勾了勾唇角,笑开:“那我下回给您们买的东西就不能推拒了。”
老太太嗔怪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嘱咐逢萧玉要好生休息后,越过她,往楼下厨房走去。
思忖一二,逢萧玉终于想通了老太太那个神情,她应当是知道自己清早去见了赵淮这件事,只是看破不说破。
她捏紧自己手里的红封,重重叹了口气。
打算过完年就和老太太说自己搬出去的事。
只是没等到这个时候,隔天下午,老爷子说想和她好好聊聊,顺便下一局棋。
逢萧玉没多想,应了。
院中,树下零星枯叶飘旋落下。
石板河道纵横交错,棋子也工工整整摆上。
周遭氛围更是诡谲。
本来站在旁边观望的老太太也被支走,让她给他们烹茶。
老太太嘟囔两声,在他眼风扫过来之际,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
逢萧玉心下一沉。
而后,就听见了老爷子发话:“徽音姑娘,你们住了有些时日了吧?”
逢萧玉笑笑:“是,这段日子多亏您和奶奶ᴶˢᴳ操劳了。”
“小辈嘛,关心一二,也是正常的。”他道:“但是有一件事在我心中困惑许久,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话文绉绉的,颇有老一辈儒生的风范。逢萧玉揣摩着,嘴上回道:“爷爷,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
陈国栋问:“小沈是不是追随你而来的?”
逢萧玉一怔,“您这话是从何而来?”
“那日我本想去寻小沈下棋,正好看见你们挨得极近,”陈国栋浑浊眸光此刻也变得锐利起来,“所以我想,你们一定是旧相识,但在我和老婆子面前装不认识。”
勉强笑了下,逢萧玉掩住眉眼情绪,“我们本来就不熟。”
要是真论关系,她和沈嘉实不过是雇主和佣人的关系。
她这个佣人,还是给沈嘉实骗去的。
所以,从这层关系来看,她和沈嘉实还真不熟。但如果论肌肤之亲……
唇色微微发白,她抬眼,老人洞悉一切的眼眸正平静看着她。
起皱的手抬起来,他落下一子,道:“不论如何,倘若你和赵淮是真的未婚夫妇的关系,就不应该同旁的男人拉扯,有违妇道。”
此话一出,就重了。
逢萧玉垂下眼帘,什么都没说。
安安静静抬手,回了一子。
她对棋局造诣不算高,又师承沈嘉实,这一下,老爷子眉头皱得更紧了。
“茶来了——”院子里的吆喝声自厨房传来。
老爷子抿紧了唇,没再说重话。
待老太太过来,两人氛围缓和不少,她也就没起疑。
笑呵呵地问:“我这老头子是臭篓子,要是输了也不奇怪,徽音姑娘。”
逢萧玉点了点头,笑道:“我知道,何况我也不懂这些……”
三人又在院中坐了好一会。
一盘棋,接着一盘棋。
逢萧玉也逐渐由开始被吃完,到后面能僵持半晌,让老爷子没法走。
只是这棋风多的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招。
老爷子看不过去,甩手就说:“不下了!”
逢萧玉抬头看过去,他正气呼呼地说:“剑走偏锋,过刚易折,两者都极其危险,你明不明白这个道理?”
应当是从棋局中看出来了什么。
事到如今,逢萧玉倒也不怕他看出来,毕竟他也知晓自己和沈嘉实的关系。
于是,她平静地说:“我没有选择,只能这么走。”
老爷子:“……”
噎住半晌,他恨恨让老太太多准备两碗鸡汤,他今天和逢萧玉一并去医院,看赵淮。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行,刚好我也去看看,新年了,我也想小赵了。”
原来他们都心知肚明。
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就为了让逢萧玉不再那么操劳。
沉默半晌。
逢萧玉还是由着他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