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妙音越想越气,咬了咬唇,要甩开他的手,“你别碰我!”
陆观泠看着她一副快要落泪的样子,心里像是被极细的针刺了一下,他眼里的幽暗慢慢褪去,随即又是浓浓的自嘲。
他早就知道,她的所谓“拯救”并非真心实意,只是像是为了完成任务一般,不得不去做罢了,他并不在意。
只是,明明是她先招惹了他,那她别想全身而退。
哪怕她不愿意,他也要勉强。
他眼里爬上一丝阴暗,下意识更加牢牢地攥紧了她的手,几乎是钳制住了她,却老老实实地没再开口说什么。
萧妙音挣脱不开,也不管他,依旧盯着杜思筠。
她心里其实很忐忑,虽然她嘴上说相信杜思筠,可是,她从来都知道,人性是很难禁得住考验的。
这是杜思筠的心魔,只有他自己可以救自己。
锅里的南瓜粥翻滚起来,过了一会儿就彻底熟了,里面的粥溢了出来,沿着砂锅的边缘流淌到了火堆里,发出噗嗤一声,浇得火堆瞬间熄灭,顺便浇到了杜思筠手臂上。
杜思筠的手臂立刻被烫红了,他这才回过神来,将粥移开,又慌忙出了厨房,拼命拿凉水浇着烫伤的地方。
可根本无济于事,不一会儿,他的手臂上就起了一串水泡。
杜思筠动作慢慢停了下来,又像是放弃了一般,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来,没再管那处烫伤,反而转身又折回了厨房。
萧妙音紧张地抬眼看着他。
杜思筠在厨房里徘徊了一阵,终于踮起脚,伸手摸到了房梁处,从角落里拿出了一个生灰的白色纸包——这还是很久之前,家里闹耗子买的药。
虽然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小荻就再也没有抱怨过家里闹耗子了。
如今想起来,是因为这个假的小荻。
耗子自然怕蛇。
杜思筠的心像是被冻住了,颤抖着手,慢慢将那包耗子药全部倒进了南瓜粥里面。
萧妙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陆观泠沉默地端详着她的表情,本来想脱口而出的嘲讽的话,不知为何全部妥帖地沉在了喉间。
他早就知道,世上哪有绝对的爱意呢。
那都是骗人的东西。
镜花水月一般,看着好看,然而一戳就破。
陆观泠突然感觉到一阵颤栗,是看到萧师姐和他同化成同一类怪物的快意,他又垂下了眼睛,任由作乱的心思游窜,小心翼翼地捏着萧妙音的手,就像是在拨弄摩喝乐娃娃。
明明是把玩摩挲的动作,从指尖一直勾到掌心,像是一条小蛇朝着她的手腕,不停游走,偏偏又没有半分色.情。
就像是孩童在把玩一个新奇的玩具。
萧妙音被他弄得发痒,指尖一颤,回头看到他的动作,顿时额间青筋直跳,语气冰冷又警惕:“你做什么!”
月色下,“少女”眼睫无辜地颤了颤,乌黑的眼睛里水色清亮,“我觉得无聊,只好玩萧师姐了。”
萧妙音脸一阵红一阵白,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简直有病。”
她的气似乎消得很快。
他唇角忍不住勾了起来,“萧师姐说得对。”
萧妙音立刻别过了脸,不想再搭理他。
白色粉末彻底没入粥里面,杜思筠呆呆地将纸包扔进火堆,看着火舌瞬间将纸包舔舐了,化成一堆灰烬。
“哥哥。”身后忽然传来少女清脆的声音,“好香啊。”
杜思筠转过身来,勉强露出个笑来,“小荻,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吗?”
杜清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哥哥煮的南瓜粥好香,我肚子都饿了,闻到味道就过来了,对了,书房里的乐谱我都整理好了。”
少女仰着脸,眼里亮晶晶的,一副等待着被夸奖的模样。
杜思筠心里一阵刺痛,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像是那个永远温柔的哥哥一般,夸她,“小荻真乖。”
杜清荻满足地笑了起来,又来到灶前,“哥哥,快点,我好饿啊,我把粥先端出去啦,今天月色很好,我们就在院子里吃好不好?”
杜思筠忽然僵住了,一把从她手里接过南瓜粥,“不用了,我来吧。”
杜清荻担心他劳累,笑道:“哥哥,还是我来吧。”
杜思筠却怎么都不肯松手。
杜清荻诧异地看着他,低头扫了一眼南瓜粥,迟疑道:“哥哥?”
“小荻,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杜思筠生硬地转移话题。
杜清荻一怔,随即茫然地摇了摇头。
杜思筠端着南瓜粥朝着院子里走去,声音苦涩,“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怎么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