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朝她摇尾乞怜！”
“你应该把她傲骨锉碎！”
陆观泠对雪罗刹的话不闻不问, 他依旧盯着妙音, 手心贴在她金光璀璨的胸口, 再次祈求般道：“师姐，回来，看看我好吗？”
雪罗刹突然疯狂地咒骂起来, “哈哈哈，阿泠, 你这个样子真像是一条狗啊。怎么, 你那师姐给了你一星半点好处，你就对她死心塌地了吗？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 她是骗你的，哈哈哈，她是骗你的！！！”
说着她竟然大受刺激般，捂住脸痛苦地哭泣起来, “都是假的！”可无人回应她半分。
于是, 她撕心裂肺、绝望嘶哑的声音在夜空下如同盘桓的夜枭, 在蠕动沸腾的淤泥中称托下, 显得愈发凄惨可怕。
妙音置若罔闻，轻轻睨着眼前的少年。
白发少年身体陷在饿鬼道中, 用肮脏污秽的饿鬼道凝成的铁索困着她，可他手上却捧着血淋淋的心脏, 像是捧着一束马上就要凋零的花朵，奢望着她去接受。
看似姿态卑微，却只为了奢求更多。
这便是贪婪的饿鬼。
妙音知道她本该不管不顾，将眼前危险至极的少年击杀。可是，她的手不受控制般，下意识伸了出去，捧住了少年血淋淋的心脏，她垂下脸仔细端详。
少年的心脏带着诡异的热度，灼热跳动，然而里面却是千疮百孔，布满了冰雪碴子，像是被冰冻过的血琉璃，一瞬间被摔得四分五裂。
她胸口无端闷得慌，只觉得心脏沉得几乎握不住。
“叮叮当当……”看到少年唇角的鲜血，另一只手又伸了出去，带起锁链清脆的声响，本来可以捏出诀的手指最后却徒然无力般贴在他的唇角。
她的声音慈悲，却带上了一丝迷茫，“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心脏给她？
为什么要修炼这么邪恶的道？
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少女琥珀色的眼瞳深深凝视着他，里面写满了不解。可是，她确实是只看着他一个人，和那个萧师姐一样，只看他一个人。
陆观泠一怔，与妙音眼神对上的一瞬间，身体颤栗不止，脸颊忍不住与她手掌贴得更近，然后身上沸腾的饿鬼道却把妙音的身体吞噬得更多，染得更脏。
少年的唇近在咫尺，气息扑向她眼睫底下，妙音眼瞳下意识微微睁大了，好像陷入迷茫之中。
陆观泠忽然贴着她鼻尖低低笑了起来，霜白的睫毛难耐地颤动，少年眼里焚天的情绪疯狂又炽烈，“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够永远注视着我啊。”
接着，他又用那种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孩童般的撒娇语气，“师姐，别做妙音天女好吗？留下来，永远和我一起。”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陪着他就好。
“你以前明明说过的，高处不胜寒，师姐，忉利天太冷了，那就永远在地狱陪着我吧。”他抓住了她，手指紧紧攥住了她白皙的手臂，浓稠的恶意宛如流体慢慢覆盖着她、侵蚀着她。
毒蛇吐信子，白璧从此不再无暇。
陪他这个饿鬼一起在孽海沉沦堕落，犹如元赪玉和元望舒那样。
陆观泠另一只手耐心地捉住妙音抚摸着自己脸的手指，一根根细致抚摸，饿鬼道里面的饿鬼忌惮般伏在两个人周围虎视眈眈，却不敢寸进半步，它们似乎对少年更加忌惮一些，喉咙里不断发出含糊的咕噜声。
妙音怔怔看着周围散落的佛像残骸，它们也被饿鬼道污染得斑斑驳驳。
听不到回应，少年的手忽然狠狠一扯，将她手指带到唇边报复般用力一咬。
腥甜的鲜血顿时溢出，陆观泠贪婪地吮吸着妙音的指尖，一边温柔地低喃，“师姐，这样的痛，能不能让你想起我？”
他的动作丝毫不温柔，甚至带着一丝穷途末路般的绝望。
妙音感觉到指尖突如其来的刺痛，像是被毒蛇狠狠咬了一口，痛的同时，她的眼角泪珠却控制不住般一颗一颗地坠落，像是坠落到锦缎上的珍珠。
陆观泠松开她的手臂，抓着她的手，慢慢将原本属于他的心脏慢慢往妙音胸口的空洞送，妙音怔怔感觉到一阵烈火灼烧般的痛楚布满全身上下，可痛楚并不能让她感觉到恐惧。
真正让她恐惧的是，她的胸口的洞竟然像是有蛛丝在一圈圈缠绕，慢慢开始愈合。
这本来是不可能的，可是偏偏发生在她身上。
难道，她缺失的东西就是少年的心吗？
一种熟悉的感觉劈开她的灵台，蛮横地在她识海里横冲直撞。
她觉得自己要被少年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