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琥珀般的眼瞳便与雪罗刹对视上，欲窥探她过往的记忆的时候，刹那间，妙音忽然感觉到一阵浓郁的恶意，而这份恶意，并不是来自于眼前的雪罗刹，那种恶意让妙音熟悉到有些颤栗。
她不由得一愣，只见，雪罗刹身后忽然木质地板忽然裂开一个巨大的如同深渊的裂口，一座不动明王的佛像东倒西歪地升起，却发出哆罗哆罗的响声，压不住底下的邪气，不倒翁一般晃晃悠悠的。
深渊里的恶意冲天而起，一瞬间，不动明王的像轰然倒下，将地板砸出轰然巨响，无数饿鬼竟然不害怕佛像的震慑，潮水般蜂拥而上，一瞬间将其吞噬，发出尖锐又得意的笑声。
“咯咯咯……”
“哈哈哈……”
接着，一个邪恶无比的饿鬼道顿时浮现在眼前，里面浮动着无数佛像的断肢残臂，全部被淤泥染得斑驳不堪，透着一种森然的恶意。
淤泥如同阴暗的苔藓，慢慢从腐烂的地方渗透出来，然后有生命一般朝着白发少年而去，妙音下意识回头，看到淤泥好像闻到鲜血的蚂蝗，四面八方地齐齐钻入陆观泠的心口。
刹那间，如同万箭穿心，淤泥穿透少年身躯。
一阵剧痛伴随着无与伦比的狂喜蜂拥而至，陆观泠宛如刚刚被注入生机的木偶，白玉一般的身体顿时将那些肮脏的淤泥尽数容纳，那以往琉璃一般易碎的身躯里面竟然能看到饿鬼道肆虐的痕迹。
像是无数条恶意的小蛇在白发少年皮肤、血脉、骨肉下流窜，磨牙吮血。
妙音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寒意和惧意。
她丝毫没想到这个痛苦不堪的少年一瞬间会吸收那么多的淤泥，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可是害怕同时，她心里又好像空落落的，好像很为少年难过可惜。
可她是天女，生来无情无欲，怎么可能呢？
饿鬼道不断炼化，四周传出阴森的鬼哭狼嚎，陆观泠静静看着，看到其中不乏熟悉的面孔，被他剜了心的小红、被他用来饲养饿鬼道的怜珠、被阿娘做成了包子的团团，甚至还有那只被他挖出来的野猫，腐烂的头颅里一对眼眶深深凹陷，枯萎的眼珠发出两道惨绿的光。
陆观泠脑海中一波一波想起七八岁、自己还扮做陆家小小姐的时候，曾无数次凝视着不动明王，窥视着他眼底的慈悲，试图让自己获得一丁半点的救赎。
可是啊，原来，毁灭才是真正的救赎。
妙音看着这个脸上没有半分情绪的少年，他脸上也被淤泥染得怪异，同时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妖丽，两丸黑漆漆的眼里如同磷火般发亮，显出一种压抑的狂热来。
为什么这么看着她？
妙音心口空落落的，那种缺失的感觉越发明显，正当要有所动作的时候，脚踝一冷，手腕也像是被缚住了，瞬间动弹不得，她垂眼，感觉到冰冷的寒意锥子般刺入骨头深处，轻轻一动，竟然锁链般叮叮当当作响。
她竟然被饿鬼道困住了。
突然间，少年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踝，微微举高，在她脚踝处落下一个粘腻的吻，如同毒蛇冰冷的鳞片刮过她皮肤。
妙音的身体顿时不受控制般颤栗不止，却被无形的锁链束缚得无法动弹，少年染上淤泥的指尖，轻轻地、失而复得般、珍重不已地摩挲着她的下颌。
他的语气带着狂喜与恨意，沙哑又缠绵地说了句，“抓住你了哦。”
看到这一切，雪罗刹畅快又癫狂地咯咯大笑起来，“阿泠，真不枉费阿娘苦心孤诣这么多年，终于把你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陆观泠仿若未闻，只是痴痴看着妙音，眼里忽明忽暗，宛如鬼火燃烧。
雪罗刹忍不住继续道：“阿泠，记得永远困住她，她才会永远属于你哦。你要把她的傲骨折断，让她再也无法高高在上，转而对你卑躬屈膝。”
谁知，陆观泠却将妙音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胸口，然后将琢牙缓慢递给她，像是献出自己心脏的虔诚信徒，利刃突然穿透心口，带出一串血花，溅在两个人白皙的脸上。
他眼中血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捧着血淋淋的心脏，恳求般道：“我把我的心给你，师姐，你可以回来吗？”
第75章 吮血
雪罗刹没想到少年会突然做出这样剜心的举动, 她不顾身体被不存在的烈火焚烧，撕心裂肺地嘶吼，“阿泠, 你真是疯了！把她困住, 她就能属于你了！你不是一直想把她占为己有，把她拉下深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