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反手执刀,长腿一扫,将他们的冲势逼停,遏止在那片糯米粉画就的白色牢笼中。姜荻两爪子托腮,哇了一声,就差嗑瓜子加油助威了,被顾延冷冷一瞥,忙捂住嘴。
姜荻跳下收银台,帮顾延把昏睡过去的村民们拖到货架后头。接下来便是故技重施,顾延出门把人引入小卖部,他帮忙洒糯米粉,二十斤不够就再来一包,到最后毛尖都沾满粉末,直把自个儿从黄鼬抹成一只雪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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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寂静,刘文婷面无血色,汗湿的紫发打绺,紧握住手中的铁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向一米见方的楼梯口。
安国柱一家在她身后,互相依偎着,小男孩睡在安家媳妇怀中,吐着鼻涕泡。
“大妹子,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你也别担心,有大仙他们在,会没事的。”安国柱安慰道,“天快亮了,有我们两个男的看着,你过来眯一会儿。”
刘文婷像是没听到,一动不动,安国柱没辙,闭上眼假寐。不知过去多久,忽听得刘文婷压低嗓子,声音颤抖地叫他们别睡了。
“楼下有人。”刘文婷咽口唾沫,手心冒冷汗。
松垮、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咿呀的开门声,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碟咔嚓碎落。嘎吱,有人撞到桌子,鞋底拖曳在地上,发出沙沙声。
声音近在咫尺,就在脚下。
许是凝望楼梯口那片昏暗太久,刘文婷眼眶酸涩,有些分不清黑暗中窸窸窣窣的东西,是她亲眼所见,还是神经紧绷带来的幻象。
“谁啊?!”安国柱儿子忍不住呵斥,被安国柱拍一把手臂。
陡然间,刘文婷似乎在那团模糊不清的昏暗出口,看到了什么东西……那是一张人脸。
“啊!”阁楼上的几人失声尖叫,安国柱吓到直抚心口。
刘文婷发根都被汗水浸湿,她忍不住去想,他们已经把楼梯抽上来了,那个人是怎么凑到两米多高的楼梯口的呢?
“大妹子,快,躲进来些!他上不来的!”安国柱大喊。
那是一张熟悉的脸,熟悉而普通,就像你我身边随处可见的路人。刘文婷想,她在昨晚的流水席上见过这人,可是此刻,那张额头萦绕黑气的脸孔,正伸长脖子,下巴吊在鬓角,黑黄的牙齿咬住了她的靴子。
刘文婷咬住下唇,心一横:“不用,我来——”
下一刹,她轮开胳膊,高举铁锹,啪的一声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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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莫问良在安家村委的办公楼夺门而逃,下楼的通道被两条黑影堵住去路,接连几间办公室都上了锁,来不及撬开,他暗骂一声,掉头往洗手间跑。
“顾延,老子活着回去非抽你一顿不可,坑人啊这不是?”莫问良咬紧牙关,尝到一丝血味。
那个女人细细的眼睛眯成两条线,五官似人非人,手脚像橡皮泥一般抽长,皮肤覆着一层粗短的褐色毛发,有股子邪性,但莫问良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他抓起一只奖杯就往后掷,走廊一地狼藉,一层的黑影们发出啸叫,也在步步逼近。
莫问良想过反手跟那女人打一架,但又担心闹出动静,被黑影们围攻。他不能确定,黑暗的村庄里有多少个化为黑影,失去自我意识的村民。
如果人数比之前看到的还要多,那今晚注定不会善了……莫问良啐口唾沫,指关节掰得咯咯作响。
洗手间有股消毒水和尿骚味混合的刺鼻气味,莫问良把拖把横在门栓上,企图阻挡一二,再转身去开窗,孰料单扇窗户锁槽卡扣生了锈,无论他如何用力向外推,都只能勉强推开一掌宽的空隙。
莫问良心里又给顾延和姜荻记上一笔,抬脚想踹开窗子,门外的走廊却传来的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似乎有人赤脚踩在水泥地上。
“操。”莫问良望一眼狭窄的窗台,不再犹豫,闪身躲进倒数第二间隔间。
咔嗒,莫问良点燃一支烟,双眼浮现戾色。他含着烟嘴,无比清晰地听着脚步声由远及近。
吱呀,第一扇门,第二扇。漫长的等待中,莫问良思忖着,或许,顾延把他一杆子支到村委,让他找什么劳什子广播台,就是为了避开他,好对翟斯语出手。莫问良冷哼,不知道该说顾延是残忍还是一丝人性尚存。
既然如此……莫问良攥紧拳头,手背血管根根凸起,他闭上眼,似乎沉浸在某种痛苦中无法自拔。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是他撞上了翟斯语?!
“莫哥。”隔间门外,熟悉的声音响起,莫名地尖锐,“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里面。”
相隔一扇薄薄的木门,昔日的同伴却已经不算是人了。莫问良浑身发冷,突出的喉结起伏:“翟斯语,我这人什么都讲算计,但对同伴从来不会。我最恨公会内斗,也跟你一起处理过几回内鬼,你知道我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