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脚步声远去,钟灵悄默声地落地,缓缓拧开储藏间的门把手,从门缝往外窥视。只见老约翰拖着他的沾满血垢的斧子,在L型的走廊上来回巡视,所过之处拖曳下一道深红的血迹。
走廊两侧都是女眷们的卧室,此时门扉紧闭。老约翰在走廊上走了数个来回,仍没有回屋睡觉的意思,钟灵脸色有些难看,储藏室没有窗,他们必须从这扇门出去。
吱呀——
不知打哪儿吹来一阵阴风,储藏室门框的金属合页挤出扎耳的声音。
老约翰的身形一顿,陡然转过身,大步走近。他嗖嗖挥舞着斧子,咔嚓一声,砍在门锁上。
锁头咣当滚落。
嘭!他一脚踹开房门,可是储藏室里除了一袋袋的土豆和面粉,什么都没有。
倏然间,老约翰似乎看到什么发亮的东西,他嗬嗬笑出声,猛地拉开门板,却在门后的夹缝里看到一滩浅银色的积水,映出他那张狗熊一样粗犷的脸。
“该死!厨房漏水怎么会漏到这儿?”他怕面粉发霉,骂骂咧咧地拍门叫醒其中一位妻子,让她别睡了,赶紧去把厨房的水管修一修。
老约翰拎一块破抹布回到储藏室,门后的积水却不翼而飞。
屋外,树林。
不远处,鱼塘的腥气灌入鼻腔,吴惠背靠树干,胸口起伏不定,湿透的裙摆随便一拧就哗啦啦地拧出水。
他们将将差一秒就要被发现了!可是,一眨眼间,她就被钟灵带着从储藏室离开,出现在农场的鱼塘里。
钟灵看着他那双苍白的手,无声大笑,笑到弓起身,眼底闪烁疯狂的异色。
“这不是一个正常的世界。”他不疾不徐道,“我们也并非凡人,我们的血液里流淌着……力量。”
钟灵的指尖骤然出现一滴高速旋转的水珠,他轻轻一指,银色水珠就如同子弹般射入十米外的树干,茂密的枝叶飒飒几声细响。
须臾的寂静过后,整棵树轰然倒下。
“不错。”钟灵笑了笑,“找谁实验好呢?”
*
天蒙蒙亮,窝棚和集装箱里的奴隶们就动身前往主屋后门,由厨娘给他们一人发一碗跟水差不多寡淡的燕麦粥,以及一片又酸又苦的黑面包。
姜荻脸皱成包子,严肃又艰难地把面包吞下。他自认不是养尊处优的人,可也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但为了保存体力,就是鲱鱼罐头他也得捏着鼻子咽下去。
看姜荻板着脸那样,顾延闷笑一声,把面包圈撕了,留下中间最软和的一片递给他。
“中间的部分发酵程度正好,不会那么难吃。”
姜荻噢了声接过,吃到肚子里才慢半拍意识到,他俩又不熟,他拿得也太理所当然了吧!
想跟顾延道谢,扭过头却看到顾延注视着攒动的队伍里失踪一晚上的钟灵和吴惠,漠然的目光令人胆寒。
姜荻本想今早去养鸡棚工作,也好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可那腰比水桶粗的厨娘上下打量他一番,用看穿他想法的轻蔑语气说:“想去偷鸡蛋吃?真是又贪又馋!”
说罢,就吩咐他和顾延继续去养猪场打扫卫生,给肉猪们喂食。
姜荻还想争辩,肩头忽地一暖,被顾延按住,朝他坚定而缓慢摇了摇头。
“哼。”姜荻兔子打喷嚏似的哼了声气,拖拽着钉耙扒拉猪栏里的稻草,“什么人啊!”
顾延举着一根高压水管四下走动,冲刷地面经年累月的污垢。
听到姜荻抱怨,他无奈地叹口气,漫不经心道:“厨娘能给老约翰摘一颗新鲜心脏,说明她有杀人的可能。姜荻,对于农场里的人,最好小心行事。”
叮!姜荻把钉耙卡在围栏之间。
顾延以为他气不过要闹,关掉水管,就见姜荻蹲在一处食槽边上,与几头大黑猪面面相觑。
“奇怪。”姜荻挤进拱食的队伍,顶开一只猪头,顾不得脏臭,戴着橡胶手套的手就往泔水里搅和。
顾延反胃了一下,问他在做什么?
“那颗头不见了。”姜荻仰起脸,嘴唇失去血色,“不对,是整具尸体都没了。”
“昨晚老约翰杀了人,尸块被这几个围栏里的猪分食。我边打扫边找,想收拢了吃剩的部分给那红头发的哥们找个地儿埋了。”姜荻攥着钉耙的木柄,瑟瑟发抖,“哥,你说人的腿骨和头骨那么大,那么硬,这群猪怎么可能吃到连个渣都不剩?”
顾延挑挑眉,颇有种刮目相看的意味。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都想到同一件事——另一具同样消失的尸体。
“嘶。”姜荻打个哆嗦,蹲得腿麻了,战栗从他僵直的大腿一路攀上后颈。
哼噜噜!
一头黑白花色的猪目露凶光,脸盆大的脑门嘭的一声撞向姜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