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啊!
就是这七年,他杀死了他啊!他亲手,用误解杀死了他啊!
白凫听到自己的胸腔里传出一声破碎的呜咽,紧接着,是一声歇斯底里的低吼。
仿若被斩断四肢的困兽,发出的绝望哀叫。
江汀啊,江汀。
他抱着他,嘶声大哭起来。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哭声熄灭,他失了力气,双手滑落至身侧。
是以挣扎着,向上仰,他以额头抵上对方的额头,企图将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
“江汀。”微弱的声音只剩气流,他唤他,“……你醒一醒,好不好?”
“求求你……”
求你醒过来,再看我一眼,好不好?
他缓缓闭上双眼,在黑暗里,等待着通讯器的最后一格电用尽,消失了光亮。
又不知过了多久。
绝望一点一点将他吞没。
就在他即将彻底昏死过去之时,朦朦胧胧地,他听见有嘈杂人声,紧接着,刺眼的光亮从被拨开的缝隙里倾泄而下。
他们终于得救了。
*
意识回归,是在一片寂静里。
然而眼皮沉得厉害,白凫挣扎数下,也没能睁开眼。
直到片刻后,忽而听到一阵敲门声。
他滞了一瞬,紧接着,不远处,传来熟悉的男人声音,道了声“请进”。
是江言洲。
白凫的手指不易察觉地颤动了一下,很快,有自称是“莫医生”的人走进来,和江言洲打了声招呼,接着绕步到隔壁床做检查。
原来是在医院。
仪器的轻响里,白凫放慢了呼吸,不再急于睁开眼。
片刻后那位莫医生检查完毕,同江言洲道:“江先生,病人目前各项指标已经恢复正常,再住院观察12小时就可以出院了。”
“好。”江言洲道,“有劳医生,您慢走。”
“您客气了。”
脚步声远去,医生离开,椅子轻响一声,江言洲似乎又重新坐下了。
白凫听见敲击虚拟键盘的轻响,猜测对方可能是在办公。
那么,这个病房里的另一个人,就是江汀了。
还好还好,方才医生说,他已经没事了。
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正要装作刚醒的模样缓缓睁开眼,却在这时,又听见了一声敲门声。
紧接着,不等江言洲开口,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脚步声径直逼近过来,江言洲却没有出声,白凫隐约察觉到有目光落在他周身,而后是一句轻声感叹:
“太好了,白凫哥哥,你没事。”
蓝叙?
他在心下蹙了蹙眉,面上不动声色,随即想到,他应该是也收到了自己发过去的定位信息。
末了,有什么凑近过来,温热的呼吸扫在白凫掌心,手背被人用脸颊蹭了蹭。
滑软如蛇的触感传来,心下一片恶寒,白凫正要挣开,却在这时,听见了一声冷哼。
“蓝先生的演技真是炉火纯青。”江言洲嘲讽地道,“眼睛挂了彩,还不忘来假惺惺。”
白凫倏地一滞。
下一瞬,他清晰地感觉到手背上的那张脸僵了僵,紧接着,衣服发出窸窣声响,蓝叙似乎是站了起来。
“原来江先生也在。”他森森然地笑起来,“江先生弃兵保帅地过了河,眼下却要来拆别人的桥?”
很快,椅子发出轻响,对面的江言洲沉了声,冷然吐出一字:“滚。”
蓝叙却又是一声笑:“要我滚可以。”
“只是在此之前。”他踱步过去,“您得先把这段时间答应给我的支持资金打给我。”
这段时间?支持资金?
白凫心下一跳,接着恍然意识到,这两人之间,早就有所勾结。
那……他们到底做过什么?
和那所谓的愈疗所,有没有什么关系?
心下思绪杂乱,却又不敢贸然睁眼,而这时,白凫忽而听得,身侧的病床上传来一声极轻的咳嗽声。
三人皆是一顿,末了,江言洲沉声道:“出去聊。”
“好啊。”蓝叙笑着答。
两道脚步声响起,逐渐远去,白凫终于得以缓缓睁开眼。
适应了片刻的光亮,他眯了眯眸子,而后撑着自己,从病床上下来,踉跄地往不远处的江汀走过去。
对方双眼闭合,浅栗色的发丝柔软地陷在白枕里,像是久违地进入了一场安眠。
白凫呼吸微窒。
抿了抿唇,倾下身,轻轻替对方抚了抚碎发,又直起身,望向不远处的床头柜,其上正放着一只菲达通讯器。
快速扫了一眼病房门那侧,确认暂时无人进来之后,他走过去,拿起了那只通讯器。
通讯器被重新蓄满了电,白凫解开锁屏,匆匆四下翻找,在设置搜索框里来回切换关键词进行搜索,想要找出有关愈疗所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