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片刻,沈蜜想了想,末了她笑着道:“很巧,我确实认识一位,而且恰恰就住在布尔星球瑞莎海边。”
“谁?”
*
“很高兴见到二位,我叫安都。”
一片海鸥的鸣叫声里,石块搭建的小楼之上,白凫伸出手,同眼前的年轻女子交握。
“很高兴见到您,安老师,我叫白凫。”白凫轻轻道,说着他侧首,望向不远处正在沙滩上站着的男子,神色柔和地低语,“那一位是我的爱人,江汀。”
安都随之望过去,片刻后她温声问:“江先生最近,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么?”
话落,白凫怔了一瞬,望向她,随即笑了笑:“您是如何看出来的?”
安都但笑不语。
“我确实是带他来找您的。”白凫道,“他患有严重的抑郁症,曾进行过多次的MECT治疗。”
“有治疗效果么?”
白凫无声摇了摇头。
安都跟着他沉默下去,直到他再次开口,带着犹豫:“我和他之间的故事可能很长,不知道您是否有时间……”
“您请讲,我很乐意倾听。”
见对方似是颇具耐心,于是白凫顿了顿,颔首,道:“好。”
接着他垂下眸,低声开了口……
一个小时之后。
白凫接过安都递来的海盐茶,抿下一口,放下茶杯。
安都望着茶杯,扶了扶眼镜。
“这么说来。”她道,“白先生怀疑是他在愈疗所经历了什么?”
“嗯。”白凫点点头,他轻轻敲了敲桌沿,正要再开口,忽而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循声望去,却见江汀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径直朝着二人飞奔过来。
“江……”白凫启唇,方吐出一字,却被随之而来的狂浪卷入冰凉水中。
竟是海啸!
他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被江汀一把抱入了怀中。
第29章 置顶罪
粘稠的漆黑里,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一片。
白凫被紧抱着他的江汀护在怀里,动弹不得,他听见耳侧传来对方微弱的呼吸声,心下涌起不祥的预感。
“江汀。”他压着哭腔唤他,“江汀。”
对方没有回答他,像是被石块砸中,陷入了昏迷。
而周围,浓郁的海腥气里,掺入了淡淡的血腥气。
白凫彻底慌了神,他又唤了一声,带着哽咽,而后回抱住了对方。
无措又仓惶,直到片刻后才得以逼着自己镇定下来,他终于想起来什么,在黑暗里点开通讯器自带的手电筒。
亮起微光,他照向江汀那侧,对方正压在他上方,双眸紧闭,右肩那侧血流如注,显然是受伤不轻。
“江汀……”白凫慌忙抓住他的手,“江汀……”
那双修长宽大的手正一点一点降下温度,即将成为冰冷的死物。
不、不可以!
我要救他、我要救他!
白凫咬了咬唇,压下喉咙里的哭声,再次点开通讯器,发觉还有一格微弱的信号。
他发着抖将划开通讯录,而后,给每个人发送了一遍定位,接着开始吃力地打字:
“如果您看到这条短讯,请救救我们,我们刚才遭遇了一场突发海啸,现在被掩埋在了布尔星球瑞莎海边风琴茶馆底下,谢谢您!”
他顾不得喉咙里翻涌着冒出来的血气,又摸索着,解下了江汀的通讯器。
而后他先用自己的指纹试了一次,却是顺利地划开了。
微怔了一瞬,却顾不得多想些什么,他又匆匆点进通讯录,接着正要继续发定位,却在下一瞬,蓦地发现了什么。
是置顶。
江汀的置顶联系人里,第一个是自己,第二个是江言洲,第三个……是白滦。
已死之人被置顶,大多是在纪念仍然放不下的亲人,而江汀,不知是否是将其当成了亲人。
他望着最后那两个字,像是有什么真相要破土而出,于是鬼使神差地,他点开那处的聊天界面,映入眼帘的,是七年前,两人的聊天记录。
最后是一张被认定为“罪魁祸首”的宇宙全息图,他盯了片刻,手指不受控制地往上划,紧接着,是来自白滦的一条讯息:
“我就是好奇啦!你就发给我看一眼好么?求求你了江汀哥哥!只要你发给我,我就告诉你一件关于我哥的秘密!”
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错乱起来,又把眼前的短讯反复读了几遍,终于抑制不住地猛咳起来。
一声一声,猩红血迹顺着唇角淌下,又无暇去擦拭。
所以。他在咳嗽声中恍惚地想。
所以这算是什么呢?
对方一开始,就并非有意,不但对先心和恐惧症毫不知情,甚至还是是自己的弟弟求着他要看的全息照片。
那么自己这七年的误解,又算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