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了咬唇,轻轻开口唤他:“爸。”
来人正是他的父亲,声名煊赫的江氏集团董事长,江言洲。
听见这声喊,江言洲面色稍霁,但仍是蹙着眉,朝着身后门外低声道:“进来吧。”
一群医生鱼贯而入,团团将床上的男生围拢起来,以各种仪器给他测量各项指标,闪烁的绿光里,江汀面色愈白,片刻后,医生们小声交谈了须臾,便有为首的医师道:
“江总,检测显示江少爷有轻微的风寒感冒,以及比之前更为严重的抑郁障碍症状伴随幻觉出现,建议是加大用药剂量,但更好的是配合院方做一次MECT治疗。”
“好。”江言洲颔首,“你们出去。”
医师道了声“是”,便带着医生们离开了。
门被轻轻合上,江言洲踩着皮鞋踱步到江汀身前,驻足,而后命令道:“躺下。”
江汀垂眸抿唇,并不动作。
江言洲似是有些不耐,压低眉心,斥声道:“我让你躺下!”
江汀这才抬眸,仰起头望向他:“我不想躺下,我已经醒了。”
男生倔强的模样自是眼熟,江言洲额角青筋暴起,压抑良久才道:“好,既然如此。”
他踢了一脚身侧的椅子,提起椅背重重掼下,坐下来平视男生:“那你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江汀直视他的视线,一字一顿:“放我出去,我要找人。”
“找谁。”
“与你无关。”
一只手忽而伸到眼前,一把薅起他的头发,咚地一声撞向床头。
“你再说一遍。”那双狭长眼中的阴鸷终于压抑不住,迸发出来,逼得男生颤抖着抬起眼睫,露出额角的血迹。
“我……”
他张了张唇,正要说话,却又是狠狠地一撞。
剧烈的痛意陡然袭来,男生下意识地闭上眼,面色苍白地再也开不了口。
“我告诉你,江汀。”江言洲森然地道,“你要是再开口说要去找那个画家,我就打碎你的头。”
最后一字落下,男生整个人颤了颤。
“你听见了么?”
江汀被盯着缓缓睁开眼,血迹顺着额角滑落,一双雾蓝色的眸中满是恐惧,嗓音嘶哑地道:
“……听见了。”
*
十日后。
一辆通体漆黑的光缆车停靠在布尔星球的布尔大学前,江汀沉默地从车上走下来。
他手中的通讯器换了一个,是一只深色的菲达,上面印着江氏的logo——一圈荆棘困着一颗星球。
那是江言洲亲自给他戴上的,安装有更为灵敏的实时定位装置以及脉搏监测装置。
他垂眸望了一眼,而后缓步朝着校园内走去。
啪!有人从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他回首,望见了一张熟悉的、英气的脸。
“嘿兄嘚,好巧,这几天你去哪儿了?”
是他的朋友,自小便熟识,现在又恰巧同系同寝的男生,封燃。
江汀怔了一瞬,踟蹰地答:“回家一趟,有些事情。”
“喔……”封燃了然地点了点头,并肩和他一起往前走,一边回首望了一眼,“我怎么看见,刚才送你的不是白先生,还是说他换车了?”
“没有。”江汀踟蹰一瞬,“我们分手了。”
“嗯?”封燃愣住,诧异地张大了眼睛,“怎么这么突然……”
画家白凫亲弟弟去世的消息虽说可能是个大新闻,但由于江氏介入,此事被隐瞒得很好,鲜少有人知晓,封燃又一直待在校内,没察觉很正常。
江汀望了一眼四周,低声道:“换个地方,我再告诉你原因。”
半个小时之后,校餐厅三楼包间里。
封燃浓眉蹙起,压着声音道:“所以说,你无心之失,害死了白先生的弟弟?”
江汀沉默一瞬,抿着唇微一颔首。
封燃叹了口气。
“逝者已逝,希望白先生不要过哀。”他顿了顿,双手交叠着往前靠了靠,“你也是,我看你脸色很差,是生病了么?”
“嗯。”江汀点了点头,“抑郁发作,再加有点感冒。”
“抑郁发作……”封燃沉吟片刻,“失恋确实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人的心境,但你要记得,你不一样,你的病情已经不能再加重了,知道么?”
“知道。”江汀答,“我住了几天医院,医生已经帮我控制住了病情。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只是……”
“只是很想再见他一面,对吧?”封燃了然地笑了笑,“放心,我有一个好消息,正要告诉你。”
好消息?
江汀眨了眨眼,雾蓝色的眸亮起一瞬,望着眼前人从通讯器里调出一张电子传单,一边道:
“下周周末,我们学校的艺术学院会有一次艺术展,邀请了业内知名人士前来参展,其中几名年轻画家还会在我校举行讲座和座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