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凫看清那张脸的瞬间,整个人倏地一滞。
小滦?
不,不是小滦。
他定了定神,仔细看去,对方的眼瞳色泽比小滦要深上几分,是以他勉强扯了扯唇角,温声开口道:“您好,请问有什么事么?”
“您好!”男孩灿烂地笑起来,“我叫蓝叙,是隔壁新搬来的邻居,来给您送见面礼。”
“原来如此。”白凫弯了弯眉,“稍等,我马上来。”
他解开围裙,走出厨房去往大门,按开了指纹锁。
二人视线相撞,蓝叙眼前遽然一亮,讶异、惊喜从他眸中溢出,他道:“居然是画家白凫先生,能见到您我真是太高兴了!”
见白凫微顿,他笑着补充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一名职业供稿插画师,作为艺术界的晚生,久闻尊名,对您一直很崇拜。”
“惭愧。”白凫浅笑着一颔首,“蓝先生自谦了。”
虽是初次见面,但那张面容实在是叫白凫防备不起来,他只犹豫一瞬,便道:“若是不介意,进来坐坐吧。”
“可以么!”蓝叙笑意盈盈地道,“那我不客气啦!”
说着,便抱着一只纸袋走了进来。
将纸袋放到茶几上,他在沙发坐下,一边好奇地四处张望了一周,而后笑着道:“这是我亲自烤的树莓曲奇,可能味道一般,希望白先生不要介意。”
“怎么会。”白凫替他倒了一杯果汁,温和地笑着,“你不必这么客气,直接喊我白凫就好。”
“直呼其名我不太好意思哎。”蓝叙挠了挠头,“我喊你白哥吧。”
最后一句落下,白凫眼睫轻颤,低声道:“……好。”
“白哥。”他道,“你住在这里多久啦?是一个人在住么?有没有女朋友呀?”
问完他又开始后悔,带着歉意笑了笑:“抱歉抱歉,我好像过于冒昧了。”
“没事。”白凫笑了笑,“我在这里住了23年,是一个人住,没有女朋友。”
“喔——”蓝叙将尾音拖长,说完干笑了一下,“单身也很好的,我也单身,哈哈哈。”
白凫被他逗乐,轻笑出声:“你别紧张,我不介意的。”
“嗷。”蓝叙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那就好。”
说完他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聊起其他来。
爱讲话这一点,也和小滦很像。
白凫望着眼前的男孩,有些微微地出神。
“对了白哥。”男孩乌溜溜的眼珠一转,捧着果汁喝下一大口,嘿嘿笑着道,“你是不是要办画展了?我正愁买不到票,可以从你这里走走后门吗?”
白凫回神,一边拿起玻璃瓶替他再倒一杯果汁,一边轻轻笑了笑,答:“好啊,我给你预留。”
“谢谢白凫哥哥!”蓝叙清脆地唤了一声,很是快乐。
白凫呼吸一滞,险些没拿稳手中的瓶子。
真的……太像了。
他心神不宁地望向对方,再也听不清对方那道淡色的唇在一张一合地说些什么。
而后那双手拆开袋子,将装满粉红树莓曲奇的盒子打开举到他面前。
他恍惚地拿起一块,启唇咬了一口,甜味瞬间涌入肺腑。
已经好久,没有尝到这样的甜了。
他微微眯起眼。
*
自从那一次的见面之后,蓝叙开始频繁出现在他周围。
早起晨跑的时候,蓝叙穿着运动衫刚好出门,望着他“嘿嘿”一笑;
中午买菜回来的时候,二人在光缆车里碰面,对方会朝他挥一挥手;
而到了傍晚,两人几乎像是约好了一般,沿着同一条路散步。
他们作息相似,又算半个同行,很快便熟络起来。
而熟络起来之后,白凫发现,他是真的很喜欢尝试做各种各样的甜品,且隔一段时间就会登门送来一些,与他一边喝果汁一边闲聊。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缓慢地、悄无声息地流淌下去。
等到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白凫才恍然惊觉,这一年,很快就要过去了。
而他筹备了大半年的画展,也如期而至。
当天他起得极早,与蓝叙同时出门,二人一齐驱车前往画廊。
到得画廊,蓝叙跟在白凫身后,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叽叽喳喳地同白凫说些什么。
白凫笑着应声,带着他步入展厅。
走完一系列的流程之后,蓝叙兴味盎然地开始拉着白凫一起四下参观。
他的手冻得通红,但仿佛无所察觉,只在一幅又一幅画之前驻足,指着画上的色彩笑着回头与白凫交谈。
说到兴奋点,他激动得蹦起来,白凫习惯性笑着拍了拍他的头,惹得他咧着嘴吱哇乱叫起来。
直到一则来自上司的通讯叫他回公司一趟,白凫才笑着柔声道:“你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