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白凫蹙了蹙眉,“是什么?”
江汀抿了抿嘴巴,唇角有些小心翼翼地弯起一点笑,道:“你可以开下门吗,我……拿给你。”
白凫踟蹰片刻,道:“等我六分钟。”
江汀笑意加深少许,像是松了一口气,旋即乖巧点头:“好。”
半刻钟后白凫洗漱完毕,踩着木质楼梯下了楼,打开指纹锁开了门。
男生正垂眸立在那里,似是微微出神,听到动静之后,浓密纤长的眼睫扑簌着动了动,缓缓抬眼,望了过来。
“白凫。”他轻声道,像是怕惊扰到他,“你来了。”
白凫不动声色地退了半步,道:“你说的物品,是什么。”
得到主动询问,江汀眨了眨眼,眉目间迅速地染上了生动的颜色:“喔。”
他从背后拿出一只墨绿色的盒子,递交到白凫手里:“是这个。”
白凫接过来,翻过盒子看了一眼其上的外语字母,却没有打开,他蹙了蹙眉,道:“这是你送我的项链。”
“江汀。”他的嗓音冷了几分,“你是什么意思?”
仿佛被他漠然的神色刺到了,江汀眼睫轻颤,良久,他才呐呐道:“我只是觉得,送给你了,就属于你了。”
“我不需要。”白凫淡声道,“你收回去。”
江汀面色一白:“但……”
“如果你也不要。”他打断他,“那么,我想不如扔了它。”
说着,不等对方反应,白凫随手将其身侧门边的垃圾粉碎箱里。
叮的一声,粉碎箱缓缓合上,眼看着就要将盒子吞没,江汀倏然上前一步,伸手探入其中,将盒子拾起。
他动作极快,然而饶是如此,那只苍白的手仍然被粉碎针头刮破,划开一大道刺目而又深刻的血痕。
白凫被这动作骇了一下,脱口道:“你干什么?!”
痛意回笼,江汀面色愈白,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呐呐道:“我……”
他嗫嚅须臾,终是说不出话来,白凫蹙着眉,当机立断:“走,去医院。”
二十分钟后,两人到得流砂医院急诊科,护士为他消毒并缝好伤口,又包扎一番,匆匆留下几句忌口叮嘱,离开了。
白凫全程一言不发地望着,并指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呼吸都在颤,却强行压抑下来。
江汀偷偷看他几眼,无措地咬了咬唇。
事毕,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拉了下白凫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道:“白凫,对不起,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白凫生硬地挣开他的手,“你别碰我。”
江汀霎时一怔,面上血色尽褪。
“江汀。”白凫拧眉望着他,语气终于有些不稳和焦躁,“你到底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们已经分手了,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明白。”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江汀,不要让我更恨你。”
胡闹、分手、恨。
每一个字落下,江汀的眸光便黯然几分,他似是停止了心跳,整个人定在那里,失去了作出反应的能力。
眼前,色块逐渐扭曲坍塌,如潮水般下沉,世界缓慢变为黑白的一片。
耳边泛起咕噜噜的水流声,似乎将他投入了深水之底,他好想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可是做不到,窒息感翻涌上来,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颈。
白凫说……不要让他更恨他。
所以,那一晚,那片刻的温存,全都是幻觉么?
这念头一经生出,仿佛零碎火星,落下的刹那,掀起燎原大火,将他仅存的希冀在顷刻间焚烧殆尽。
他呼吸受阻,他再也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良久,白凫揉了揉眉心,露出不耐神色,唤了他一声:“江汀。”
这一声落下,声与色缓慢回潮,眼前呈现出模糊却足够熟悉的影子,他终于找回了半分力气,张了张唇,艰涩地、哑声颤抖着开口道:
“……所以,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么?”
“没有。”白凫斩钉截铁。
江汀惨白的面庞缓缓低下去,双眸低垂,极慢极慢地收回手,像是一朵被抽干了活气而迅速枯萎的花。
“可是白凫。”他用呓语一般的、几乎只能自己听清的嗓音轻轻道,“我真的很爱你。”
“哪怕你说一千次,你恨我。”他闭上眼,“我还是很爱你。”
因为,我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如果可以,请保留我继续爱你的权利。
我甘愿做一只赴死的飞蛾,猛扑向属于自己的灼灼火种。
最后烈焰腾升,飞蛾丑陋的双翅一寸一寸被火苗吞噬着化为灰烬,随风飘摇,伴随死亡散落在炙热的梦里。
那一定是场温暖的美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