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接触到地面,她一颗半飘的心才渐渐落到实处,身上披过来一件大衣,沉沉地压在她肩膀上。
“你不冷?”蒋琳问,他里面只穿了一件羊绒衫。
廉正谦给她拢了拢大衣的领子,“我现在需要的是降温。”
好吧,蒋琳就不该有那心软的一问,冻死他都是活该。
她不再看他,视线转向湖面,“这是哪儿?”
湖边垂着几颗光秃秃的柳树,她觉得这地方有些似曾相识,可又觉得有湖的地方可能都长这样。
他给出的回答想让她上嘴咬他,他只给她两个字,“湖边。”
所以她是眼瞎是吗,不知道这是湖边。
“我们大半夜的来湖边吹冷风?”
也挺好,反正冷的不是她。
廉正谦拿手背贴了贴她的脸,安抚她的情绪,随后打开后座的门,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盒子,打开盖子,“不是说想放烟花。”
是仙女棒。
初一的晚上,他们两个通电话,她提过一句,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会记在心里。
好多年了,那时哥哥还在,她胆子没有很大,也只敢放这种仙女棒,哥哥半叼着烟站在院子里,她要放的时候,哥哥会拿烟给她点燃。小小的一根,噼里啪啦闪着金色的光,很快就会燃尽,她转头去看哥哥,哥哥已经准备好一根新的,递到她手里,如果她不说停,哥哥会让金色的光一直闪烁下去。
那个时候也就像今天的夜晚,满天都是星星。
她仰头,他和星星一块儿装进了眼睛里。
“你可不可以给我点燃?”
“我的荣幸。”
小小的烟花,在半空中升起,她和他的影子落在月色下的冰湖上。
“真的好漂亮。”她喃喃自语。
廉正谦看着她忽闪的长睫毛,应她的话,“是很漂亮。”
漂亮得胜过万事万物。
一盒烟花燃尽,夜也深了。
“还要放吗?”他看她有些意犹未尽,“车里还有。”
她回身去探他的手,他掌心的温热已经散尽,带上了些深冬特有的寒气。
“不放了,回去了。”她握着他的手,放进了大衣的兜里,“等十五的时候我们可以再来。”
廉正谦难得有些哑言,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及下一次的约会,他该应下的。
蒋琳观颜识色,“就是顺嘴一说,不是非要来。走了,天太冷了。”
她松开他的手,往车那边走去。廉正谦伸手去捞人,她走得太快,人没捞到,倒是把大衣给拽了下来。他站在原地失笑,她这说一不二的性子未免太急了些。
蒋琳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会起得这样快,烦躁有,失落也有,大概是他的反应没有在她的预料之中,她本以为他会高兴。
廉正谦把大衣搭到胳膊上,快走两步,去开副驾驶的门,“我要去一趟国外,明天就要走,得去两个星期左右。”
蒋琳往车里进的身子一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坐了进去。
廉正谦关上门,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把大衣扔到后座,侧脸看她的神情,“不高兴了?”
“没有,这有什么不高兴的。快开车,真的很晚了。”她催他,不想在这个问题再多说。
就算她自己不承认也不行,刚才的样子太像小孩子闹脾气。就是觉得,有点,丢人。
廉正谦笑,“我争取十五之前赶回来,恩?”
蒋琳看向车窗外,“不用,你就按照你的日程安排走就行,不用着急赶回来。”她又强调了一遍。
“就算我这个月的十五赶不回来,今年还有剩下的十一个月,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每个月的十五都过来。”廉正谦发动车。
蒋琳回身,“我在乎的是十五这个日子吗?”
廉正谦作恍然大悟状,“蒋总蒋小朋友在乎的不是日子的话,那在乎的难道是一起放烟花的人?”
蒋琳忍无可忍,脚伸了过去,照着他的腿踢了一脚,踢完还不解气,又来了一脚,他现在少说一句是会死还是怎样。
廉正谦抚了抚蒋总小朋友被逗得恼羞的炸毛,“以后你想来,我们可以随时来。”他加重“我们”两个字。
蒋琳收回腿,把屁股底下坐着的羽绒服抻出来,盖到了头上,随便他怎么说,管他你们我们还是他们,她要继续睡觉。
他开车一向很稳,不管是起步还是刹车,蒋琳在这种平稳中又要睡过去,她觉得她这一阵太容易犯困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春困,春天已经到了吗?
盖在头上的羽绒服被人往下扒了扒,蒋琳觉得呼吸流通了些,她半睡不醒的脑袋里稍微转过了点弯,她可能不是春困,纯粹是缺氧给缺困的。
“蒋琳。”他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