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祖父说,若是皇朝没有更新换代,这事倒容易,他的婚事只听您跟大伯父做主便好。如今倒不能这样了,他身后多了父母宗族,他也不再囿于身份不能考科举,事情倒容易成,不过以后的麻烦事一定不少,叫我自己思量,我说人家翅膀都长出来了,要是还左右衡量得失,人家忒儿的飞走了,还能有我什么事,怎么着,也得叫肉飞到咱家锅里才算安稳,然后就被他老人家嫌弃了,说我没个雅情趣意,哪怕念一曲《东门》呢,也比锅啊肉的好听多了。”
原不该笑的,可大太太还是被秦娇说的话逗笑了,点了点她的额头嗔怪道:“不害臊的丫头。”
秦娇摇着她的胳膊笑了笑,然后颇艰难的叹气道:“我也想娇娇羞羞来着,可魏表兄太不好接近,我若也与其他人一样见了他就脸儿红红含羞欲滴,他早躲着走了。索性大大方方的,彼此自在,且如今还早着呢,我是看中了他,他不见得看中了我……。”
大太太想着这些年家里对行哥儿动过心思的女孩儿们,果然一个都没与他相熟,只这一个反其道而行的倒相熟了。
然后就对秦娇说:“这事,自有我们做父母长辈的做主,你不许再掺和进来,就算生了心思,也得藏好,别叫人知道了。姑娘家的矜娇体面贵重,可别让人家轻看了。”
秦娇点头:“晓得了。”
大太太还想叫她留下吃饭,不过秦娇没留,太阳一照到斜墙上,她就又搭上绿绡帕子走了,回三老太太那里打了招呼,出来后又沿着杨树过道儿回家了。
秦毓秦疏两个回来的早,帮丁姆姆砍干柳枝搭葫芦架,秦娇回来时,已经搭了一半儿,琉哥儿也跟着捣乱,闹的丁姆姆没法儿做活儿,只能撂了手上的营生专心看他。
秦娇一回来,琉哥儿就扔了丁姆姆,一头扑在她腿上,秦娇熟练的一脚将他抛起接怀里抱住。
“我阿娘呢?”
“厨上呢,晌午送来了些鸡鸭,得处置呢,要不得坏喽。还送回来些别的,两小子帮着捣弄去了,说做了豆腐,小甲小乙才接了豆腐水擦过院里的廊柱,又给后头擦去了……我说这豆腐水是好东西,再添些艾叶子煮一煮给姐儿洗一洗,蚊虫不叮咬,她们一个也不听找的,只道我是胡说。”
秦毓的嗓子换好了,与从前没多大变化,不好不坏,就是正常的少年人的声音,略显清朗。
他一边绑着葫芦滕,一边说:“今儿做的桑叶豆腐,豆腐水绿浸浸的,再煮了艾叶子,那更不能看,妹妹好容易养的白嫩了些,万一洗的变成了绿娃娃,七婶儿还不得撵出来哭?家里有香药膏呢,抹了那个,蚊子也不咬。您要是想洗,等端午那日,我摘些艾草回来给您煮水洗。”
秦疏听他哥说担心妹妹被洗成了个绿娃娃,就哈哈笑起来,柳树枝都插歪了。秦毓又将歪掉的树枝拔起来,重新对准了,才插进去,抽了根葫芦藤,摆弄的舒展后绑在树枝上。
虽然做的不快,却一丝不苟。
秦疏插完最后几根树枝,就拍拍手不管了,想去玩儿,秦娇指了指他们砍下的木屑,秦疏撇撇嘴,找了小扫帚扫起来,将木屑揽进泥炉旁的小筐里,泥土杂物倒外头去,都做好了,才舀水洗过手,回屋里找出来他那把木箭,大开大合的舞了起来。
旧木箭上外面刷的那层金漆早磨去了,箭柄也短了,秦疏舞了一会儿就挨到秦娇身边来,伸出被剑柄磨挤的通红的虎口给她看。
“阿姐,我这剑能换了。”
秦娇说:“你哥的也该换了,下回旬休,你们俩自己去街上买新的。”
秦疏咕哝:“我都这么大了,还耍木剑,叫我同窗们看见得笑话死。我想要一把铁剑。”
秦娇笑:“我以前说过,剑是器,是外物,并不是目的。铁剑不开刃,与木剑无异,开了刃便是利器,不能轻易出鞘,恐伤人伤己。你这木剑要是不趁手了,就叫木匠铺给你做一把竹剑,竹剑有韧性,练起来更舒展,要单为着威风好看,再叫刷一层银漆,舞着也有矫龙之势,这样行不行呐?”
秦疏不大乐意,还是点了头。
作者有话说:
第八十章
秦姝生了, 二太太从万家回来后,眼睛都哭肿了,说这个孩子生的艰难, 几度难产,熬了两天一夜, 熬到气息奄奄时才生下来,是个女孩子, 出生时也气息奄奄浑身青紫, 不晓得养不养的住。
二太太当时害怕的身上直打摆子, 等孩子平安生下来,二太太仍然后怕的厉害, 握着大太太的手,眼泪止不住的流。
大太太只能拍着她的背安慰她:“生下来就好了, 咱们与亲家姑太太说, 叫她做个双月子,她年纪轻, 养的快, 一年半载的就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