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沅也是,秦娇与她好声好气,她没觉得好受,秦娇骂了她,她却觉的受用,心情也变好了许多。秦娇叫她倒茶,她果然殷勤的端了盏八宝果茶,可仔细的递到秦娇手里。
秦娇抹了抹盖子,轻啜了一口,略嫌弃的白了她一眼:“厌弃(讨人嫌)。”
秦沅陪着笑:“厌弃就厌弃吧,唉,你再陪我住几天?”
秦娇摆手:“这事你别央我,央了也是白搭,我不住。”
“两天都不行么?”
“一天都不住,一会儿我就跟祖父祖母回了。唔?这茶不错,给我拿几包。”
“……拿,我这儿还有配下的八宝花茶,要不要?”
“要,多拿几包。”
“……我还做了些香膏子。”
“……匀我一盒。”
“……调了些茉莉香丸……”
“要呢。”
“……夏天捣的胭脂泥,这会儿正好能用了。”
“咦,酸臭了吧,我不要,我惯用胭脂蜜,又香又甜。”
“……咋不住蜂窝里去呢。”
“怕蛰啊。”
“……”
……
东府的大太太跟大太太一处坐着,问起秦润,大太太说想结个厚道人家,长辈宽厚慈和,儿郎有出息更好,最要紧品性不差,小儿女性相投,家世略低一些也无妨。
东府大太太仔细打量秦润,论样貌,自是一流人才,品行性情也不差,是有几分小性儿,但显着更娇俏灵动,喜怒娇嗔都可人,看的出来,是个娇养着的孩子。
然后东府大太太就说:“我前些天收到我妹妹的信,她们家想给幼子求娶个咱们家的女孩子,她在西宁府,你知道那里靠着北地,文风不盛,为着子孙计,所以想求娶咱们家的女孩子,与秦氏更近一层。我思谋了一番,觉着润姐儿不错,所以想先问问你的意思。”
大太太一听西宁府,心里就不大乐意,那地界可不大太平,气候也不好,听说一场大风能从春天刮到冬天,十年九旱,从前都是流放官眷的地方。
润姐儿养的娇,哪能嫁去那样的地方。
心下一沉吟,面上就带了为难,东府的大太太便知道她是不愿意了,就笑着说:“我只是替她问问,你若舍不得润姐儿远嫁,就当我没提。”
大太太也笑:“我就这一个心肝肉,想嫁的近些,日后也好叫家里看照着。”
这便是拒了。
大太太还奇怪呢,问她:“你跟前那个,也有二十来岁了吧,怎么还没个喜信儿?”
东府大太太说:“那孩子倔呢,说娶了谁都是害了人家姑娘,且魏家的事还没落定……再等等吧。”
大太太便不问了,拿起茶慢慢喝着,心里盘算着今日来的客人,有没有合适结亲的人家。
作者有话说:
第七十六章
今年冬天的雪多, 自十一月开始,隔五六天便降一场雪,旧雪未化, 新雪又覆上,人迹未至之处, 雪层已撂至膝盖处。开始,大家还欢喜着踩雪画, 捏些雪团子坐在火炉边蘸糖吃, 后来眼见着铺天盖地一片冷白, 入目处皆是雪色,大家就没了这样的兴致。
屋顶的雪层也厚, 像盖了一层雪帽,寒气延着瓦缝椽檩间漏进来, 屋里寒浸浸的。于是炕火早晚不停, 火盆火炉整日不熄,惯常喝的小叶茶也换成了干姜红枣茶水, 咕噜噜的热气, 薰的满屋都是。
天天铲雪, 铲的都堆进外面的土坑里, 将土坑都填满了, 再使劲的压瓷实了,浇上水, 铲平, 等下午就冻成了冰面,几院的大小孩子都喜欢在上头打冰滑。
孩子们尚不知这个冬天的艰难, 耍的兴高采烈, 可大人们却因为接连下不停的大雪所带来的灾难, 忧心不已。
市上棉花涨了价,皮子涨了价,连木炭柴火也涨了。民居被雪压塌了好些处,贫陋巷里冻死了不少人,官府又沿街搭起了简易草篷,用油布一裹,就叫无家可归的人先住进去。城里有声望的人家和商号,也各自拿了些米粮衣裳,都送至官府吏下的司部,叫司吏们发放给受灾的民众。
有名望的人家还要捐钱,东府里合计出了三千两,小三房不能跟他们比,各院一共捐了八百两,七老爷带着大爷,跟着东府一道儿,将钱送到官府。
回来时,是醉着酒的,大爷面色不好,七老爷面色也不好,似带了许多激愤,一进院,就抓了两把雪覆到脸上,好半晌才搓去。
他怕家人担心,便与大家说是喝了烧酒,心火烧脸难受的很,才用雪搓一搓,能清凉舒服些。
后来才说,各家捐去的钱财衣物,被官吏上下盘剥了好几层,能送到灾民手中的数目不足总数目的两成。
一场雪害,民众受灾苦,却肥了官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