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旸嘴角笑容定格, 他下意识上前,脚刚抬起, 又定住。
他瞧见, 他身边的席慎迈开右脚, 不过只是半步。
许建国尽管被拦住, 手里的椅子还是往许识月身上砸去,只是因为胳膊被拉住, 力道没有那么大。
空气中传来一声沉闷的重响, 响到, 站在外面过道的人也听到。
大家无意识的互相对视, 有疑惑, 有担忧, 有震惊。
许识月小腿被椅子给砸到,在椅子朝她砸过来时, 她没有躲, 以及没有丝毫躲避的动作。
哪怕在那个冲击力的瞬间, 她重心不稳往后娘跄一步后, 很快又站直身子。
离她不到两米的席慎,在椅子朝许识月砸时,察觉到空气中微气流。他虽不喜面前这个女人,当眼看椅子就要砸在她身上时,他心里紧了一下。
那双深邃却总是透着漠然,冰冷的眼睛,里面散发着和以往毫不一样的情绪。这种情绪,使得那张冷峻的面孔,变得不再显得那么冷血无情。
她为什么不躲。
她只要脑子还能转,明明就能躲掉。
他视线稍稍往下移,移到被椅子砸到的小腿。
她身上裙子,离脚踝有约莫两公分距离,露在外的肌肤白皙莹润,但右腿靠外侧的地方,有一块淤青,还有一道长七八厘米的红色细痕。
席慎盯着那两个触目的伤口几十秒后,视线缓缓上移,来到许识月脸上。
冷静,无视,好似一切都没发生过。
又或者说,面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他微微蹙眉,他对她如此反应的心里状况产生好奇,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在这种场合,她还能如此反应。
被骂,被砸,被打,不动,不哭。
她承受着一切,也漠视着一切。
眼看许建国还要上前去打她,还是顾旸父母怕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上去阻止。
许建国终于收了手,但仍旧气急败坏。
张芳走到许识月面前,这些年在她面前的和善继母形象不见踪影,那张优雅的面孔不再,只剩下略显扭曲的五官。
她不再光滑细嫩的手从豆腐一般的脸上拍过去,随之引起空气震动。
“识月,我自认这些年对你还不错,梦晨有的你也有。你每次回家,都会准备你爱吃的东西,房间里被套都会换上新的。今天是梦晨的婚礼,你在婚礼前作出这种事,你还有半点良心吗?!”
许识月一如既往不动,也不说话,如果不是眼珠会动的话,活像一个真人等比蜡像。
席慎对她的好奇,似乎又强烈了几分。
他又去看了看顾旸,那张极容易让女人为之迷恋的面孔表情变得很复杂。这种复杂,让他不由想起大学时候的光景。
那是个临近节日的冬天,她受伤了,走路一瘸一拐的看上去有些滑稽。
顾旸骑着自行车小心载着她,脸上写满恨不能把伤口转移到自己身上的心疼。
喜欢一个人,不管再怎么恨她,看到那个人受伤的瞬间,还是会忍不住去心疼吗?
他会不会这样?
他立即打消这个冒出来的念头,他不想知道。
许梦晨拦住母亲,“妈,不要说了,这件事不怪姐。”
“怎么不怪她?要不是她当初搞那么多事,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我们家会现在这样?”
许建国呵斥张芳,制止她再说下去。
激烈争吵的空气,再次恢复短暂的安静。
许识月身子终于动了,她转身,看向顾旸,“如果当初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很抱歉。”
顾旸眸色微动,他张了张嘴,但并没有说话。
“梦晨她确实是无辜的,我现在已经受到惩罚,不如你放过她,今天我和你结婚。以后我会用自己余生来补偿曾对你的伤害,不要这么继续下去,你会越来越被仇恨蒙蔽双眼,你不会快乐的。”
在她说这句话时,诚然,顾旸有片刻的心动。
他是恨她,可越是恨,又何尝不是从另一方面证明,他还爱她。
可她不会去爱别人。
是啊,她不会去爱他,而他却做不到。
这种不对等的感情,和她结婚他不会解脱,反而会陷入越来越深的漩涡。
没等顾旸回答,顾旸母亲冷冷道,“许小姐,我们家庙小,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消失几年,回来就带着个孩子,还把我们家今天大喜的日子给搅得乱七八糟,你这个时候竟然还有脸说出这种话。”
许识月看着顾旸,眼睛里依旧无波无澜,等着他答复。
顾旸沉默。
许识月唇边无声的一笑,“既然如此,今天的婚礼,你好好举办。”
说完她走到许梦晨面前,“刚才我们对话你已经听到,他们家不同意。现在马上要到吉时,要是今天不结婚,你得想办法收拾这个烂摊子。这个烂摊子会产生的后果,你也得想好,并且不要后悔就行。但如果你承受不了那个后果,那今天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老老实实把婚给结了。至于婚后生活,你自己要有数。争吵耍小性子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要么忍,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要么就离婚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