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纪沛兰放下杯子,郑重地看向他,“但我想,你要明白一件事,就是沅星她不会全心全意地爱你。这一辈子都不会。”
沈惟抬眸,没有再说话。
“如果人的爱有十分,以沅星的理智,她会把至少五分的爱留给自己,余下五分再分给家人朋友,以及伴侣。”
“你想和她过一辈子,就要做好她可能只会爱你三分的准备。这也意味着,你要长期地生活在一种不确定性当中。”
“再热烈的感情也会在长久的不安和怀疑中消磨光,而她却永远不会投入与你相等的感情。”
“所以,沈惟,你们两个不合适,离婚吧。”
纪沛兰从身边拿过一叠文件,放到桌上递到他面前,“这份离婚协议书是沅星准备的。你没有异议的话就签字,等她回来你们就去把手续补全。”
沈惟看着桌上的协议,眼里没有丝毫情绪,沉默良久,只缓声问了一句,“她什么时候回来?”
“最快三天,最长也许是一周。”
沈惟点头,拿起协议书,站起身朝她深鞠一躬,“抱歉伯母,我先失陪。”
纪沛兰以为他想通了,也没多为难,挥手让助理把他送下楼。
到了车上,沈惟的手再也控制不了地颤抖。
他翻开文件,里面写着会返还所有陶如心赠予她的财产,还有他家当初给的礼单上的一切。
里面还夹了一张空白支票,支票上贴了一张纸片。
【仓库说一幅山水画没有保存好,这种古董也不好评估价格。给你支票,你填一个喜欢的数字吧。】
她笔画流畅,看得出来下笔时没有丝毫犹豫。
沈惟盯着这张纸看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把它和支票叠好,小心地放进自己兜里。
他点了根烟,透过缭绕的烟雾,他想明白了一件事。
其实,没有人真能摘下天上的星星,他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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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五天,沈惟都会在晚上七点钟出去一趟,到很晚才回来。他心里有事的样子,陶如心都看在眼里。
第六天晚上,沈惟十点多回来,打开门,发现她坐在床上,还没睡。
“妈?你还没睡?是哪里疼了吗?”
自从开始化疗,陶如心就会时不时胃痛,头发也大把大把地掉。
沈惟知道她性格刚烈,只默默地把这些看在眼里,从不在她面前戳破,不过,心里却一直担忧。
陶如心本来在看书,听到他进来,回过头,微笑着朝他招手,“小惟,坐到这儿来。”
沈惟听话地坐到她身边。
陶如心凝眸注视他,好半天,才轻声问了一句,“沅星她最近在忙什么?好久没看见她了。”
他沉默了几秒,才缓声答道:“她最近忙。在出差。”
陶如心看着他,抿嘴笑了,“小惟,你真不会撒谎。”
“在你知道之前,沅星每周都会回来看我,在A市那段时间都没落下。”
“她这么久没来,只有一个原因。”陶如心一副看破真相的模样,“你怪她,不让她来,对不对?”
沈惟抬眸看了她一眼,没辩解,也没说话。他确实不擅长撒谎,也不喜欢别人骗他。
他默认了。陶如心长长地叹息一声,“那天我就告诉过你,这事不怪沅星。你出门后,我也想过你会去找她。”
“我本想找人阻止的,可转念一想,其实让你得个教训,吃点苦头,也好。”
“至少下次,就不会再那么冲动了。”
这些话落在沈惟耳里,他的思绪瞬间翻涌,心里翻江倒海一般。
“妈?”他轻唤一声,什么都没问,可陶如心知道他是想要个解释。
“你去找她在我意料中。现在你后悔,我也料到了。”
她轻轻拍了拍沈惟的手背,柔声劝到,“妈知道你是个什么事都想做到极致的人,可是,小惟,世界上像你这么想的人,很少。”
“也许你以前是见过很多,可象牙塔之所以叫做象牙塔,就是因为那是人们理想中的净土。”
“你可以一辈子活在理想状态里,但你不能要求别人也和你一样。”
“说起来,比起你,沅星倒是跟我更像。”陶如心嘴角弯弯,似是回忆起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
“我那时候也是欣赏你父亲专心搞科研的纯粹,所以一门心思想嫁给他。”
“然而,结婚之后我才发现,爱情很理想,婚姻太现实。我们算不上合拍的夫妻,只能是勉强过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