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辈子+番外(55)

「我以为先生是不信这些的。」他坐在床边听完,哄着我躺下再睡会,替我捻好被角。

「我是不信,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不过也就是个念想,一年一次也不麻烦就照着旧俗做着呗。」

翻了个身,双臂挣出被褥把他揽进怀里钳牢,我故作狠厉的咬牙道:「一直想不通,从前的人阴曹地府天庭西天,哪里来的这么多玩意。」

「或许在人间,他们过得不如意。」他说着,乖乖地顺着我的气力趴在我胸前。

「哈。」我平平吐出口气。

撒开手,随他去。

那日傍晚,他依我的嘱托蹲在门前焚烧金银纸片折的元宝,极少出门的我踏出了门槛,站在一旁看着他拿混了烧咸猪肝碎末的白粥浇灭燃得正好的一对红香烛。

滚了红糖冬至圆他没尝,自顾自的回了大房,半夜又断了电源,扯着我上床,哄我早早睡下。

24.

我清楚自己的病情无挽回余地,是在徐家葬礼之前。

为了多活几年不能太劳累,虽有小侄子帮忙还欠下了谢年礼与春节礼草草了事。

前些日子我接到医院的通知,大哥与哥嫂二人出车祸,特地找了医院熟人。那名医使劲浑身解数还是没能把人命救回来。二人的尸体当夜火化,小侄子去拿回的只是一个合藏的木骨灰盒。由我做主不办葬礼,放进了老陈家的祖坟。

抱着沉重的骨灰盒,我亲自上山顶入祖坟,在祠堂给哥嫂立了灵位。晃眼的黄光灯下,我磨开陈年的老墨,执起许久未用的狼毫笔在族谱上写上两个亡人的名姓。

小侄子和我一样穿的一身白,愣是眼泪没流一滴。

我们俩一块儿,得过且过。

郎中得知我冬至前病发后,略打理了家中琐物,无视小侄子的不满搬进我空屋头,说是他个经验丰富的医生好随时防备我病发。

任谁心里都明白,我若真的发病,必得死路一条,天王老子也不能将我拉回阳间。医者并非不肯自医,有些医者无药可医。

不好拂了郎中一片好心,他既已辞去原有的工作,我应下他留宿,让郎中省心。郎中夜里见我与小侄子晚上同住一房,不声不响自个收拾大大小小的包裹搬进了隔壁的大屋。

家里多了个人多了生气,我乐得与郎中是旧相识聊的来,唯独混小子成天阴沉个脸对郎中百般不待见。后来影子也时常来家中探望,几番修缮了隔壁破屋勉强住下,小侄子更是郁郁。

我当他小孩子闹脾气,劝了两句,见他面色好些,全当笑话。

入春后天气没能转暖,我的精神气却好了不少。

只可惜,早春燕子不会如此早的飞回。

早些有顽童,伙同一群熊孩子,用长竹竿捅了房前最爱的燕窝。燕窝半破枯枝残叶仍余在房梁上,燕子得了失子流离的教训不敢再回来。

影子正好撞上,气得叫喊着诅咒那外地小孩,我得知极力地勾笑,轻声劝了他一句:「算了。」

不回来就不回了。长翅膀的玩意,我也留不住。

小侄子农田里做活回来瞧见了,偷摸下山从花鸟市场买了一对带崽燕子,开笼放了。那对燕子有灵性,真的补上房梁上的破窝子,安了家。

因此事,我高兴,夸了小侄子两句,未料到小侄子脸皮子薄,耳根子飘红。自此,除死国外又有了逗他玩的糗事。

新年前,我早起盯着小侄子大扫除完,又多看了两眼门顶上的黄符朱砂上描的百关雷令,全退了色,两仪八卦乱了套。

趁我去院里透气,小侄子放了盆山水,提着热水瓶倒水进盆,试了试水温不烫不凉刚刚好,才捡了挂竹竿上的羊毛巾放进盛了温水的脸盆里漾了漾。

他呆望小小水面上泛起的波痕出神,我悄悄从后边按住他的肩。

他没被吓着,轻推开我的手,绞了一下毛巾,朝我额上印了印又擦了擦我的手掌。

莫名生怯,我抬眼看他一眼又很快的垂下,仓皇地像是孕妇看了杀生,招来不干净的东西,耳边响起他轻轻吟笑。

捡起落在井坎的药膏,他扒开我我抓握拳状的手,往手心挤出了点软膏。

「涂药。」

每到换季的时候,我的手脚掌会起皮,影子曾拿这跟我打趣,说我真是个属蛇的,过段时日总要换个皮子。

我听多了自然懒得理影子的玩笑话,影子自讨没趣又被郎中白眼,也不再笑话我。

碍不着生活,我没怎么放在心上,如今却是有些不大一样了。

这么点小病,也有人会在乎了。

「哪来的药。」手心黄澄偏淡的膏体飘着一股熟悉的清药味。

「郎中给的。」他回我,头也不抬,一心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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