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辈子+番外(139)

小教堂的婚礼受邀参加者不过十余人,其中有除已逝者外所有的不属于此世的外人。他们无声地坐于前排席位,嘴角噙伪虚的笑。

但与我十指相握的爱人真真切切。

花冠白瓣飘落我的腕间,我撩起她漆黑的头纱,于她殷红唇瓣烙下一吻,看她娇面飘红,羞怯地埋头在我的胸怀。

妄想她一袭白裙与我执手漫步海边银沙,蓝天余日落晖中辰星点点霞彩铺散,湿沙暂印她小巧的脚廓,海浪打湿她纯白的裙摆渐趋深色,我如痴虔诚地吻她双眼,倾吐深情。

出游广海的那日,天蓝云白,浪清鸥翔,她的白裙随风扬飘,她展开双臂朝我奔来。她是蓝海中飘荡无依的一朵白花,我不过一滴咸泪,无力推她上岸,自私地连同其他水滴将花淹没。

波涌滚涛路过你刺痛的眼球,肺里剩余的氧气随花白的连串气泡耗尽,我纵身跳海,愿与她一同长眠海底。

我注定辜负她的好意。

这是属于我们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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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林间暖酒烧红叶,石上题诗扫绿苔:出自白居易《送王十八归山寄题仙游寺》

曾于太白峰前住,数到仙游寺里来。

黑水澄时潭底出,白云破处洞门开。

林间暖酒烧红叶,石上题诗扫绿苔。

惆怅旧游无复到,菊花时节羡君回。

②圆融通达:佛教用语;

第64章 64.八辈子(1)

0.

我不想在纠结于他们意图于我处欲剖得些什。我开始反思,我是否拥有能够让他们大费周章破解的筹码。如果存在,除与灾厄相伴的诡力唯剩不老。

他们想尽办法唤醒我,他们在竭力地拯救我。

可惜我未曾有过他人的幸运,凭自探索不清为何不老的奥秘。或许与我儿时多番非人的遭遇有关,与诸多异奇牵连后,我也分不清是哪一遭。

被人扇耳刮子,令我最害怕的并非对方的狂怒或暴力手段,我最不愿意面对的是半边木麻的脸与耳腔里的阵阵嗡鸣。而我无澜看动手者依旧如雷暴跳,却不敢顶着我看他的眼神继续下手。

就如只某日,倏忽见阳下旧友鬓白垂衰,故人渐逝儿孙哀哭,而水镜中我目光沉静相貌如初。

1.

死人挣活气。

这话在常时总合贴。

常哭娘的戏子第七回 踏进灵堂,不愿抬头望周边亲眷友朋挂的泪,他觉得那些血亲挚友弄眼挤哭的泪不及他的真。

哭娘戏子原也登过台做过角,偏他唯记着涂脂抹粉的花旦面,和捏指蹩步掐腔的半吊小生被缺牙秃头的老赖丢瓜核砸瓜子壳,固执地乱唱好会儿才汗花妆面灰溜地退场。

南边的年冬罕落雪,可他头回登台天公就恩赐两朵鹅毛雪。黄光灯朝细雪映照得清晰,戏台是村里空地临时搭起备做过年节请人做戏用的,若唱戏不专心爱往台下望,半边人影也瞧不见。

收过财钱按规矩得白日里三时辰夜里两时辰唱半月,但凡他上台便能见飘雪里撑着把白面伞。伞下藏着包裹严实的听戏人。

那人偶探出手接朵白花片,又像冻着似的忙缩回伞的遮护。等至戏唱罢,一身材高挺的男人冒着雪搂着看戏的肩,替他擎伞。

戏子心里迷糊,单觉得那人定怕寒。

往后戏班子倒散,他特地在痞子间混迹两月,租了间单人房与菜场的老婆子打交道,学精东南陲城拗口难辨的吴音,求生计接替不肖子孙哭娘的活,不三不四不入流地惯给死人做儿孙。

七日前据闻陈家的主夜睡入厥不醒,其下众恐将至大限,请他这唱哭娘戏糊口的夜夜三更上门,同一帮恶徒与那昏死的人关在一处。细碎谈交他捕捉到这帮非善人敬躺眠床上的那位为先生,他低眉垂首的瘫跪在瓷砖地,膝盖骨硌得刺寒生疼,悄悄地拿手掌垫揉。

每夜他皆在睽睽下掐着嗓子发女腔,也不敢抬头望望周遭围着先生床榻的都是些何角色。这些人少与他道话,唯独他初次进门接活的那趟,戴金框垂链眼镜的年轻男人唤另个黑糊团给他灌了口甜糖水。

戏子分辨不出糖水里是拌蜂蜜还是搅红白糖,他断裂的指甲抓扯戏服,抽刮细丝嵌进肉*,蜷在凉滑的地面如条泥臭的断尾鲫鱼扑腾,呛得不接气。末了那随阴翳合融的怪诡男人俯瞰他,平凉地丢给他一句:「死人挣活气。」

藏金链眼面后的眼珠外凸眼窝深陷,黑白分明的弧形圆面蜿蜒突隆的丝血,戏子好猜他许些天未合眼得眠,愈奇心藤织眠床躺的先生何样。

白日他被关锁在布置妥当的北厢,衣吃算得不赖。约莫第三四日,他真切地听着先生昏眠方传出道士摇铃、和尚念经的嗡嗡胡乱声。五六年间他接的亡单里每家都曾邀剃光头充和尚或披大袍扮道士的超度做法,手里的佛珠非开裂嵌垢,挂胳膊的拂尘黄须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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