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辈子+番外(138)

她服下药后,血肉溃烂剥落,唯剩具白骨。

他们非要处理掉,我偷藏了一根直骨磨簪子刻双兰,日日别在发间。

那日天郎,唐沅开了困住我的阁门,告知我山巅决斗的闻讯,令我前往。名士派两伺候的丫鬟替我沐浴穿衣梳妆打扮,将骨簪穿在高耸的发髻。

胭脂春红笑靥面,红袍粉裙绿箩裳,数百上千的女子容妆扬笑,赴往山巅,死于先生的剑下。

我手里粘连的血和牵扯的命不比亡命徒少,但身死一刻我手中握的是芷兰的骨。

禁地医院里的成员在进行秘密的实验,先生不幸地成为出生于炼狱成长在囚笼的白鼠。

我也是。

比的顶级实验先生低三个等级的我,拥有更多自由。

芷兰她听信她养父误导意欲杀死我,我教她寻个合适的时候,亲手摘下我的头颅。在露天高墙内的空地锈铁秋千前,我与她一道透过窗瞥见半醒的先生。

他察觉到我们不善的视线立刻拉开厚帘,但那时芷兰已对先生的特殊性而起意。芷兰是我们之中唯一和先生一样被剥离现实记忆的人,她的能力远不及先生,故如同先生自主夺回的可能性为零。

影子摘下她的头颅赠给我,要日夜我在秋千前等候先生的来到,将临时寄居的躯体分割成块,拿特制的绝缘黑胶布密封,交由为罪恶奉献一生的老人前去汇报给他。

实验者终为试验品,老人如一摊烂泥的遗体由被洗脑的年轻少年戳断缝补。躺在床上被推往实验室的一路,我见到不少这样的双目白的少年。

后来我听说唐沅和韩檀两个死对头被迫结合,若非我因实验精神失常,连伤三名病患与护工,被关押在地下隔绝室里,我定要好好观摩二人互瞪的仇眼。

主治的郎中宣布实验最终失败,我连同许多女孩被绞杀后当做医疗垃圾倒进百步洪。

倒也不恨。先生已死,我终归要走的。

可我不想再见芷兰了。

初到宁山却非宫见先生,我恍间仿佛重见当年意气男子,他拂袖挥毫绘些青黛,笑面真诚实意地赞我烧煮的粗陋菜肴味妙。

他待我,如同待无关陌路的外人那般温润和善,他的真实与我隔道沟阂,不止我,所有人皆被阻绝在外。

先生第一回 开口唤我挽兰便是问我何时下药至他的饭菜中,我预料事情的暴露候他发落,他却安抚地让我当做不知。

我讨厌这样的温柔,也更明白周教晨等人为何执着不肯结束这场注定无果的闹剧。

好在,我情早有所托。

我看不得她满心欢喜地翻滚在雪地中,见不得她递给我粗陋簪子乘满眼的期盼与刻痕难消的双手,听不得宁山千余众暗地讥笑她不齿身世。

尚在襁褓中的芷兰遭人遗弃,我流浪脏街鼠巷数年,谁比得谁矜贵。我几番恶语相向赶趋她,是要她离我远些,好活的快乐些长久些。

她躲在雪积壁堆后,鼻尖滞着片剔透的白花,睫翼结霜,若无术法护体冻死不为奇。她烂漫无知是我不曾有过的最为羡艳的模样。我痴傻了,竟故戴簪与她说笑哄她高兴。

与她约见,她总爱瞄我发髻间的饰品,直至雪融日灼阴凉荫下,芷兰大咧地露藕臂晃荡双腿许誓。

「我得给你做支顶好看的兰花木簪子。」

硬实的心头回感到酥软与怦然,我转头盯看她炙晒得红彤的脸颊,汗珠自额角顺脸侧滴进死水一潭。我支吾不知作何回应,只捉她仲夏冰凉的手捂捂暖。

芷兰的死在我的预料中。

浅薄的能力在颠簸中护住她,我欲寻求帮助。

将我的意愿告诉在穿梭的过程中传递给影子,影子也正有阻止的意图,并许诺我再不出手杀死碍事的芷兰。

奈何主导者的孤行导致计划的失败,我与芷兰仍是见了面。

生养我的父母遭遇入室抢劫被误杀早死,我与兄长于错相依为命被周秉因故收养,后周秉被执行死刑再转由先生收养。而影子在外国海边城的孤儿院认领走挽兰带回国内抚养,至十八成人我们未见一面。

先生去世时我不过几岁,记事算早的我隐约记得先生病逝,周教晨自刎的悲讯。于错与我继承陈周两家遗产,唐沅暂代监护人照拂。而后我大学毕业,特地择选了个富庶的宁静小国留学。

此番我远离是非,但愿暂时无法脱局的我们能安稳地过平淡一生。

偏偏影子拦不住芷兰出国留学,在某国某城某街口的服装店略过地球上七十亿人命定般与我碰面。

在国外人潮汹涌的街头,她静心地筹划,跪地向我求婚。我看着她手中花枝上的木戒指,周边的起哄声震耳起伏,我意识到这是我能够得到的,在现实与虚幻中,名正言顺拥有她的唯一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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