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辈子+番外(130)

可没人晓得,祂在却不屑听苦者悲人的诉苦哀求,祂偏爱供桌琳琅的奢侈与日夜燃焚的高香。

譬如眼前发颤瑟瑟的芷兰,永不得庇佑照拂。

芷兰的眼最后望我的那瞬,捕捉到满眶惊惧恨。

「你怨我。」我拖鞋上床蹲身,扯下她蒙头脏被逼她看我,冷硬的床板硌脚底心。

「她在求您。」芷兰已丧言语能力,影子替芷兰解释,「求您带她走。」

「也求您别带走她。」

我捏着芷兰的脸颊,迫使她张开闭合的上下牙齿,回头看影子挺直削瘦背影,后背长绒毛衣蹭刮脏了块。

「你跟我走。」我敛目舒气,转问神志浑沌陷疯癫状的芷兰。

兽性本能感知无法逾越的危险逼迫,平复躁暴冲动,怯生地点点头,伸出戴戒枯瘦长指任我瞧。

原我无心细做的粗制糙磨木戒外浆竟滑顺,因芷兰暴瘦枯朽而廓大的指环紧扣芷兰,深嵌进几近坏死的末端皮骨,我三番催飘灵出体皆无用。

但芷兰乐意同我走,挽兰没法。

问影子从床底翻出床整洁的被子将芷兰裹得严实,我横抱起窝躲在卷被中的她。

刚过正午的日头芷兰最怕,有挽兰在,常人所见是我抱着大床厚被褥在路上行进,犯不着两相唬吓。

「我一路留了标记,先生可顺走出山林。」

「替她们寻个吉穴。」影子又补句。

「好。」我哑声答应。

山里雾气蒙蒙,我依靠辨认影子写在竹上指向字走出山,带挽兰回宅。在家饥肠辘辘的四佩自我进门起便对我怀中的芷兰竖毛呲牙,不断地绕圈。

稍不注意,四佩受惊样地跳出阳台,撒腿跑出家门,任我如何叫喊不愿回。

猫生有灵性,它厌嫌不该存世的鬼物。

当晚凌晨约莫两点四十分,芷兰暴毙家中,挽兰至终未现身见我。

奄奄断气前,芷兰短暂回光返照,白冷光下她半耷眼皮,滞重的眼珠烁光,无力地轻握我的手,说三句话。

「她姓林。」

「我也姓林。」

她握我的手重了重,眼眶里沁出浑泪。

「双木林。」

我懂得芷兰所想表达的意思,安慰地抚她手背教她宽心。一时半刻的清醒耗光她仅剩的气力,纵使诸多不放心,芷兰的时间已至,黑白双鬼该勾她走。

借关系将芷兰与木戒连夜火化后,我捧着填装骨木灰的朴素木盒上山探风水定方位好生埋葬。

第三日,我寻三个工匠为她们建造座寿域。

雨过山润湿,我一叠叠烧焚纸钱燃香烛,没能唱曲丧歌相送,只守了整夜。

平价大理石的长方碑朱字鎏刻林邸芷兰其配挽兰之茔,无需墓志铭多字,无需左下子孙后代借慈孝,小小座方墓砖块困二魂。

而今乃芷兰头七,我依按旧俗礼携物上山再看看她们。

「她没回来过。」等我自山阶侧边转路钻道,弯旋曲路沿伸至坟前,挽兰凌空漂浮怅然倚在墓前,「她不肯回来。」

木戒烧毁,她自然得脱。虽搞不明白为何此前挽兰不愿现身见芷兰一面,许是妄图促芷兰身亡同她的灵鬼长相厮守,落得孤守双冢。

我斜撑伞遮细雨,掀开盖篮防雨的皮布,将红盘三碟摆好再一一放置果食:「她不会回来的。」

拍拍野兰花根须的残土,我于墓碑前左侧挖个小洞放根埋土,再稍稍压实。湿土易掘,雨中移栽易成活。

寞落惯得挽兰接受既定结局,不质问我理由,轻幽飘至我身侧俯身打量含未绽骨苞的并蒂兰。

淡黯近无的飘灵穿透过我的胳膊,双手呈捧状护并蒂苞,遮挡不住细雨淋落,抹不去细长叶沾的土泥。

「这花……少见吗……」幽府播传踌躇的嗓音巍颤。

「罕见的。」雨淅沥落得大些,打湿我的肩背渗透寒凉,我下意识哆嗦妄想取暖,抖着唇答她。

身后侧无人替我擎伞挡雨披衣遮风许详安。

野兰中回回并蒂兰少见,恰老宅后坡生了一株,我无赏兰比花的雅兴,每回照料后坡花草见并蒂兰苞思及芷兰与挽兰二人。

而今移植再种坟头,算我心意赠予她们苦命二人,留作两相隔别聊以互思的念想。

21.

每个故事任其发展皆可成一大长篇,而我随自将其腰斩,说实话罪孽在我。

构筑虚拟场景静待突破的万万千迷途者中,影子属不得最恣意洒脱的一个,然遇难受灾脊梁不折,嫌少同人打趣笑得眼蕴辉光。

耐苦的很,也忍痛的很。

七日前芷兰暴毙,逢其头七我上山探望,得到结果是芷兰人魂湮灭,天地二魂归走。

得到我意料中的答复,挽兰独守在孤坟前并蒂兰旁,求我设界隔绝常世留她们永世长存的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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