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辈子+番外(104)

我从东尤故人那儿学来的入眠小曲,哄着怀里的胖小囡入睡,招她的兄长莫怕,坐我身旁。韩檀只盘腿坐冷冰的砖地上,看着我抚抚阿哥的头,别过眼去。

当晚我向官家求了个恩典,给阿哥取了个名叫于错,偷偷养在左淮王韩氏家中做家奴,而我取做挽兰的女娃,我将她送给了我的东尤故人。

因缘巧合的,我再入十二重山,进那不深的林山里,敲响一道朱红山寺的佛门,见了与我绝交已久的旧友,驳掉他大限的推脱,交与他一幼女的颠沛几年。

14.

于错合门隔断廊前蹀躞的影子晦深审慎的目光。他内心狂啸着欲的沸腾,不欲追问自个怎莽蠢至此,他远远窥视他的神佛微醺的模样而踧踖。

他是被破了都城的母国送来异国做质子的储君,他无血缘亲的长兄揭竿抢坐皇位,赖皮蛤蟆不知耻地求北阕许即退位的国师给他做娈,到底屈膝跪倒在血地,哀求拎着至亲头颅的敌国将帅放他一命。

他的长兄东尤皇无皇命,更无子嗣福。姓周的也没有。他们的命册中一字未提。

别想了。他摇摇头,扯平粗麻短衣的褶,问影子他能否见国师一面。他不恨影子,虽然他与郎中一道吞了东尤四之又三的土地与人口,定下极重的朝赋。可也偏是影子,收东尤因战而孤的女儿做养女。

他也不恨徐萼。他因早年落下的根子身弱多病,徐萼还给他细细瞧过医过。东尤自自号泱泱大国一朝成附庸小国偏居一隅是自讨的,怪不得旁人。

房里似无人声,衣衫摩挲窸窣与若无的呼吸显耳。于错的耳力绝好,听到北阕国师的房里除了国师外还藏了个人。

他来时,影子守在外,先生醉了酒。

青丝散乱的国师仰面饮酒,握酒盅的手指尖泛红,略开的嘴缝溢出含口的香酿濡湿华贵的祭袍。北阕国师因美闻名已多年,不同女子多媚柔或婉温,其美极风骨,言行既是扎根烂泥的低俗、也生骨里的清贵。

他晓得那东尤的储君立在廊间不肯去,妄图染指他的先生。因先生的执意相护,他杀不了于错。

捋不通先生一颗凿出玲珑的心为何偏要搅动风云,惹得各个参局人陷鬼蜮不得安生。明明顺从的同他再过几场生死,籀文难书的诸事皆将了解。

不甘生的恶厌揣测如霾阴绕罩,他将近猜疑的围困先生周遭十余年没能触解谜题一角。他还记得所有一切最初那日,先生如他所愿安躺白床阖上蕴笑的眼,他无由的一窒心慌。

自他教陈甘棠拎着入宅门那趟起,除些许私隐场合,他未曾离过先生一刻。先生从不早于他安寝,他从不被允进先生的房,他亦未得幸见先生入眠的模样。

那是不许的。

故此头一遭,他尝到了患失先生的滋味。

于此他惑了许久,他分明不甚钟意先生处世为人,不过看先生养活养大他的一条命,故敬他尊他。自第一眼瞧见先生,先生掐了他的脸蛋,他便告诉自个,这不是个好人,这儿不是好地。

生平最不喜的阴狠与玩弄教先生占尽,他嫌自个逼得苟生掌股揣度人心,便更不钟意先生这般的了无在意,自顾自地走远,回首多施他一眼都倦。

于他而言先生若殒命当场,他无悲欢无喜怒,他会守着先生的遗体化灰收捡残骨进盒后送入族墓,再冷眼看先生养大的孩子们刮分餐食家业斗个你死我活。

旁人是死是活痛痒无关,只他再遇先生,为常的心慌平复,空落的失了血肉的一块也满回,他终明了他算是堕陷先生随手布的阱了。

他轻手轻脚到我面前,蹲下探手将我耳边垂落的丝发拨至耳后。方他推门入内我正摸寻滚落手边的酒盅,小咬口置圆桌的湃凉夏瓜激得我清醒。

有意无意的指尖飘过耳珠、划过鬓角,我熏了醉意,舔舐我指尖沾的红甜汁水,迷离地抬眼看他,添上几分无辜。

他面色渐暗,指腹拂过晚膳因烫食而略肿的唇瓣。我吃疼的一颤,睹他眸子里溢出异样的诡谲情愫。

喝了两沽酒不甚清醒并不排斥他的抚触,他指腹温凉,恰可敷缓我唇上烫伤疼痛。

料他压抑心底的念欲破出桎梏,他撤开手指,狠力将我制于怀中,想起曾一面折腾得促吟连连,一面埋怨道我这生而淡的唇他于肖想中已吻过多次,却无一次真。

他该晓得我仍不甚懂得应付,强忍受着直至我气短,他被逗的笑开才堪堪放过。

「别怕。」

「先生所要的,我都会奉上。」

「官家。」

「不可。」

我的意识彻重回,清醒见他耳红面冷,给了自个耳掴子,咬唇止迸他人厌嫌的南蛮鴂舌,方要吐露的体己话定须烂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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