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墉伸手要去查看,却被少年身边的人喊住,“别碰!先拿止痛的药!”
张玉红着眼眶,哽咽道:“这布是塞在肉……”
后面他再也说不下去了,忍不住哭着偏过了头去。
刘墉呼吸一窒,心头猜到了一二分,他虽不知刘寡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但还是赶紧从药箱中翻出一包药粉来,顺便又拿出一卷纱布。
离得近了,都能听到刘寡咬后槽牙的声响。
“殿下,请您咬着这个。”
张玉立即上前,看了看刘墉手中的东西,又看了看刘寡,流着泪道:“殿下您还是咬奴婢的手吧!”
刘寡皱着眉瞥他一眼,而后拿过了刘墉手里的纱布咬在了嘴里,复又闭住了眼睛。
刘墉抹了把因为紧张流出的汗,这才道:“殿下,老臣得罪了。”
他说罢伸出手去,轻轻揭开了刘寡胸口上的白布。那布有两层,一层覆盖着,一层却是被人直接填进了肉里。
饶是看多了断胳膊断腿,刘墉还是心慌的手都有些抖。
“这,这是……”
张玉抹着眼泪,“殿下与伊稚斜交手时不幸重了暗算,他怕自己受伤会扰乱军心,也怕匈奴会趁机进攻,为了不让血流出来,就拿布一直塞着伤口。直到与诸位将军商量好对策,这才回来。”
刘墉一想便头皮发麻,伊稚斜来犯时是正午,刘寡不可能是最后才重了暗算,一定是与伊稚斜交手中就受伤了。
所以他这是忍了多久!?刘墉想都不敢想。
张玉这时又哭了一嗓子,“带血的布已经被我埋了,这块布,是殿下才又换上的。”
“怎么能这么……”刘墉想说他荒唐,想说他胡闹,想说打仗哪里有他的命重要,可一看刘寡满头大汗的样子,他又说不出口来了。
他的坚持,无非是大汉的坚持。刘墉对面前的少年,心中心疼,却又有一股敬佩油然而生。
“殿下,您忍着些。”
此时刘寡已因为受伤太久,又没有及时处置,面颊上已燃起了不正常的潮红。刘墉帮他除掉白布时也只是皱了皱眉,下意识忍着疼痛,直到刘墉为他重新上药包扎好,他这才缓缓松开了一直紧握成拳的手。
年过半百的老头看的鼻头都忍不住开始发酸。
“大人。”等他终于收拾好刘寡的伤口,这才对张玉道:“太子殿下的伤虽不是很深,但拖的太久,用的白布又不干净,现在已经发红了,今晚定会发起热来,还请大人泡点参茶喂给殿下,再涮几块凉帕子,往殿下额头上搭好,我这就去割些柳树皮给他熬些汤药,去去就回。”
张玉红肿着眼眶送他出帐,由于哭得太久嗓子已哑了,“殿下可有性命之虞?”
“只要伤口不腐烂就不会有事,现下天寒,问题不大。”
“多谢大人,还请大人为此事保密,莫要告诉别人,不然殿下的苦心就……”张玉又忍不住流起泪来。
刘墉看的心酸,应下之后连忙冲出了大帐。
第44章 鹿逐西风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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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送走刘墉后,就赶紧折回了帐子,此时的刘寡已平躺在榻上了,闭着眼睛,也不知是睡着还是烧晕了过去。
张玉抖着胆子伸手在刘寡额上拭了拭,果真是烫的,他连忙端来参茶,轻声问:“殿下,奴婢伺候您喝些水吧?”
刘寡依旧没睁眼,但闻言唇角却扯了扯,哑声道:“你哭什么?”
“呜……”张玉捧着茶碗跪下来,忍不住又是一阵抽噎。
“孤不会死。”
他伸手在手边摸了一下,果然摸到张玉那颗圆滚滚的脑袋,他烧的浑身难受,但还是忍耐着安抚他,“放心就是。”
张玉沉浸在感动中,已不知他的手什么时候滑了下去。
也许是刘寡这人素日身强体健显少生病,又也许是他养尊处优没受到过这样厉害的伤,总之如今这一病倒像是老天爷的教训,来的气势汹汹,如山倾倒。
张玉加高了帐里的火盆,又给他盖了两床被子,他还呓语着不断喊冷,急得张玉都想偎在他身旁帮他取暖。
好在刘墉很快煎了药回来,两人搭手给刘寡喂了下去,这又折腾了近一个时辰,刘寡才终于安稳下来。
张玉与刘墉忙了大半晚上,也终于能松口气,为怕刘寡半夜还出状况,刘墉干脆在帐中歇了下来。这里没有余床可卧,他便和衣躺在刘寡榻下的毯子上。
张玉给他取来一件大麾,“委屈大人了。”
“大人客气,自是我应该做的。”刘墉给他腾来一处地方,“大人也歇一歇吧,殿下现下烧已退了不少,不会再醒来的。”
张玉今日整整一天都在心力交瘁中度过,闻言才终于松下心来,两人就这样蜷在一处睡了过去。劳累之下自然睡的极沉,待次日天亮,被校场上练兵的声音吵醒时,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片刻,这才纷纷惊呼道:“殿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