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岂放出消息掩人耳目,但能掩的了一时,总不能掩一世,兴许过几日宫里就会传出她母亲死去的消息。
沈奚准不知刘岂会不会也干脆连她一起除去,害怕之下不由蹙起眉来。
奶娘怕她是觉得苦了,连忙拿过蜜饯盅子,哄道:“殿下乖,先用颗梅子驱驱苦气,这药咱们待会再喝。”
沈奚准一愣。
在旁人眼中她是个孩子,没糖会哭,没人哄时会闹。
她接过梅子,向奶娘弯了弯眼睛,“谢谢奶娘。”
馆阳长公主长大了许多,也只能是乖巧听话,懂事了些罢。
果然没过多久,行宫里便传出了沈娴意外身亡的消息,刘岂为了安抚皇后沈氏,将沈娴尸骨又偷偷葬入皇陵之中,这下算是彻底坐实了沈家曾出过一个先帝的妃子,在为先帝诞下馆阳长公主后,不幸薨逝了。
只可惜曾经已放出长公主生母薨逝多年的消息,因此沈皇后也不能再为妹妹大办身后之事,悲痛之下只能更加怜惜妹妹留下的女儿,为她送来了身边多名心腹。
刘岂也打着友爱幼妹的名义,时不时派人前来问候,直至沈奚准嫁人,宫中赏赐从未断绝过。
然而帝王与王后的宠爱,于那时的沈奚准而言,的确是她整个无依无靠时的幼年的浮木,但亲眼目睹过母亲惨死的她,又怎么可能相信帝王会放过她这条漏网之鱼?
不安与恐惧,在沈奚准漫长的长大的日子里,时时刻刻的陪伴着。
这样的被迫的成长,给沈奚准带来的是让她越来越能够清晰的审视这座郊外行宫,行宫很大,是她的大牢笼。她是这里的长公主,也是这里的金丝雀,她是汉朝的馆阳长公主,亦是汉帝手中的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
她唯有装疯卖傻,扮演好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与幼稚少女的角色,才得以换来帝王逐渐松懈的目光。
所以之后每年的八月十五中秋节,能够再见到侯斯年,成了她最期盼的事。
转眼便是玄英青阳,朱明白藏,又到一年中秋,时景帝十一年,沈奚准十一岁的时候。沈皇后头前又下了懿旨,着自己的副仪仗接她入宫参加家宴。
这是自沈娴死后,每年逢年过节帝后予她的殊荣,今年只是换到沈氏罢了。
沈奚准坐在凤凰辇车中,听过往百姓对着车队高呼王后千岁,也难怪他们这样,皇后的排场,哪怕只是小小副仪仗队,也是臣民万万比不得的。
她偷偷的笑,悄悄撩起了一点帘子向外看去,围观的百姓中便发出一阵呼声。
一个少年呼道:“啊!那里头坐的怎么是一个孩子!”
多年来知道的百姓已是见怪不怪,有老者对他道:“瞧你是新来的吧?难怪是不知道了。”
“阿公可否告知一二?莫非这并不是当今皇后娘娘的辇车?”
老者道:“自然是皇后娘娘的仪仗,可这里头坐的并不是皇后娘娘,是馆阳长公主。”
“馆阳长公主?”那少年摸摸脑袋,端得是疑惑不解,“我只在别处听闻朝中有位馆陶长公主,怎么又有位馆阳长公主?莫非这位馆阳便是馆陶?这多年来是我听错了?”
“听什么错,当然是没错的!”那老者大笑道:“这馆阳长公主就是馆阳长公主,与馆陶长公主并非同一人。”
老者诧异道:“你家是何处的,怎么连这些都不知道?”
少年又是憨涩的摸摸脑袋,答道:“我乃是偏远小山中人家,道路闭塞,这是头一次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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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鹿逐西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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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怪不得你不知了,不过日后见了可千万不要大呼小叫,这公主是先帝的遗腹子,是当今皇上与馆陶长公主的亲妹子,陛下宠爱她紧,不仅皇后娘娘的仪仗她用得,就是陛下的副仪仗也曾来接过的。”
周围百姓七嘴八舌的也跟着附和,同那少年道:“逢年过节都可以瞧见,你在长安再待久些,也就能见怪不怪了。”
那少年谢过了众人,又打听了官府的招兵处,这才拜别后背上行囊走了。
听到官府招兵,周围人又议论纷纷,“听闻近些日子匈奴又来侵犯我大汉边境,还掳走了不少妇女,不晓得官府这次招兵,是不是要同他们打了。”
“每年临近入冬这些匈奴人便是如此,不是抢粮食就是抢女人,官府若再不出手,恐怕会养虎为患。”
“可真要打起来,定会有不少地方生灵涂炭,匈奴人如此多,便是能够打赢,也怕要用个五六年之久。再者我听闻有边关商人说,朝廷是意欲镇压,可边关百姓请愿朝廷讲和,这年头有个安稳日子不容易,都不愿意再动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