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川见他又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莫名起火,将手抽出,声色俱厉:“你这是做什么?安慰我吗?觉得我是不是很可怜?”
“我没有…”闫小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他,一不小心就会碰到他的愤怒阀,抿嘴不说话。
“你好好休息,”周成川见他一脸病容,收了那阵火气,给他捂好被子:“网上说这样出一身汗就能好。”
“好…”闫小山乖乖听话,闭了眼,察觉他依然坐在一旁盯着自己,睁眼对他说:“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你给我闭嘴!”周成川差点又伸手扯他的嘴,忍住后继续骂他:“我做什么,要怎么做,轮不到你管!”
“……”
周成川等闫小山睡着,一边留心温度计上的数字,一边儿擦着那额头冒不完的汗。
拿眼去扫视他的脸,面容较以前,真的是憔悴好多,不止是眉眼的光芒,自信的神采,还有全身散发出的欢乐,都被他给弄没了。
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周成川用手捂了脸,陷入一种深深自责的情绪里。
人为什么要有自责的情绪?它让自己有负罪感,让自己觉得自己很坏,让自己无法被原谅。
自责又改变不了任何已经发生了的事实,那要自责有什么用?
造成的伤害已经有了,人又不是物体,他有疼痛,能感知,还会储存在记忆里,永远无法磨灭。
可我为什么要自责?他忽然问自己。
我不是受害者?我也有疼痛,我也有知觉,我也没办法抹去那些记忆,我就该自己去承受,自己去消化?
既然都有罪,为什么不一起去感受疼痛,一起走向黑暗?
不对,他又没做错,他有什么错?人的出生没法选,人的相遇没法选,就连爱上对方依然没得选。
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是他自己找来的,让我救他妈妈,愿意付出自己的所有。
第一次那么求自己,一脸的走投无路,把自己当成他最后的希望。
“你怎么想的?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来求我?你不知道你爸爸对我父母做了什么吗?”
“我知道,但是我是我,我爸是我爸,我是在求你帮我。”
“什么?”当时周成川简直不相信他所听见的话,一时间原有的思维反应不过来。
他的意思是他和他爸是分开的?这不荒唐吗?
“我们以前不是说过吗?即使父母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也不会当成阻碍,因为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
“那按照你的逻辑,你妈妈死不死的,又关你什么事?”
“她是我妈妈,她对我好,我就得对他好。”
“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话,是哪门子的逻辑,简直强词夺理!”
“我没有!就是这个道理,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我爸爸对你爸爸做了过分的事,你有资格恨他,但是你不能恨我!”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在求你帮我!”
周成川仰头,目光扫向了天花板,当时怎么回的他?
他带着一脸的不可思议,荒唐可笑地望了他半天,报复的主意充满了他的脑子:
好啊,那就让你知道,你爸爸对我父母做了那种事以后,还能不能分得清你我。让你尝尝我每天一停下来就被痛苦侵袭的生活。
他扯起一股子嘲笑,对他说:“我可以答应救你妈妈,代价是,你得失去自由。”
失去自由?
我现在不止让他失去了自由,还失去了尊严…实在是更可恨…
周成川此时已经把自己的自责情绪加剧到了近乎狂乱的程度,他抱紧自己的头,手指深深插进自己的发根,似乎要将自己的头给捏爆。
“人怎么能没有尊严呢?”闫小山当时喝着汽水,对着他笑说:“他们敢这么侮辱你的尊严,我帮你教训他们。”
他多大?才10岁,就叫嚣着尊严最可贵,跑过来发誓要帮他报仇,一起去打比他还大几岁的小混混。
不过是因为自己惹了一同学,找来了几个小混混打了起来,一时间没站稳摔倒,被那群人找着机会踩在脚下,嘴里嚣张地说:“跪着求我,我就放过你!”
最后俩个人脸上都挂了彩,回家又被父母一顿责骂,完了跑到院子里隔着栅栏互相笑嘻嘻地分享自己父母怎么骂的自己。
“周成川!”闫小山每天都起得比他早,每次都站在门口对他喊:“快迟到了,大懒虫。”
“你不该喊我名字,我比你大两岁,你应该喊我哥哥,你爸爸也是这么说的,说你没礼貌。”周成川快速吃完早饭跑出门,一边往学校走一边纠正他。
他们上的同一所小学、中学、高中,虽横跨那么多级,却都在同一个大的校园。所以尽管周成川比闫小山高两届,家又就住隔壁,每天自然就都一起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