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比你们聪明多了!我能在这边俯视你,而你…”
声音变了,变成可怕的成年男子的声音,光听声音,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屠夫,在这宽阔的空间里回荡。
“你们,只是我养在牢笼里等待被吃的肉而已!”
“好笑,不都是死,不是被推进火葬场,就是浑身长满了蛆!说不定喂给秃鹰,你以为你是神吗?我才不是羊!这是你的定义,我不认可!”
随着声音传远,身上的毛在“叮——”一声响之后,全都从身上飘落,随之消失。
他茫然若失地站在原地,随后一阵柔风轻拂,带来了一种他喜爱的惬意。
光坐下来还不够,想要全身心的去感知,随后躺了下来。
手是最先感知到草地的粗燥程度,那草接着刺过了身上的衣物,让他肌肤也感受到了某种痒痒。
他闻到了泥土的清香,夹杂着有一定温度的空气,笑开了花。
好像时间停留在了某处,他想闭眼睡觉,却又不大舍得,继续盯着那广阔寂寥的天空里漂浮的那一丝云。
它一直没有变过,心里不禁困惑起来,开始想自己到底是在哪里。
这不是地狱,也不是天堂。
“你怎么知道不是地狱?”是他熟悉的声音。
“你也跟着来了啊?”他欢欣一笑:“江夏说的,那里有白色的石桥,还有遍野的艳丽红色花朵。”
“曼珠沙华?”
“对…所以这不是地狱。”
“那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天堂?”
“这不废话吗?这里只有我一个,其他人呢?天堂不是装满了好人吗?还有啊,是天堂,那我妈妈肯定伸手迎接我的啊…”
“那只有一个地方,是你自己待着,谁也进不来,你也出不去。”
“是什么?”
“笨蛋,梦里啊…”
原来是梦。
仲季常明白过来,那说明我还没死对吧?开始慢慢去回忆自己来梦里之前的情景。我刚刚冲动了,没控制好情绪,把车撞向了一旁的大树。是谁救了我,把我抱出了车内,随后…
呵呵…
以前我听我心理医生说,人的意志力分强弱,她说我的意志力算是很强了。
她当时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逗我,就说:“你啊,有人要诱导你什么事情,你是绝对不会上当,反而反过来去诱导他。”
“是吗?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伤。”
“当然应该高兴了,为什么会悲伤?”
“诱导…掌控别人的意志跟思想,其实很可怕,会使人失去自己看世界的双眼,就像贴了膜,那膜告诉你好坏对错,美丽和丑陋,不好不好…”
“呵呵…你瞧,我那么诱导一下你,你都没上当。”
“哈哈,你是想暗示我,我内心强大,能轻松走出这困境对不对?”
“对,没错,”她笑颜如花,在那柔软的沙发里,提醒他:“季常,该醒了。”
“是…是该醒了,我意志力强大,我能走出这梦境……你过得好不好?对不起啊,对你做出那种事情,不过你说过不怪我的对不对。
这个我就能相信。
为什么呢?因为那也是我希望的。
所以啊,一旦别人说的,和你自己期盼的重合了,才能去相信。所以说,我固执…还自私…还好可笑。
这样的话,为什么还要活着呢?并不能带来美好,全是龌蹉的东西…对了,你还恨不恨我?你老公当时想杀了我…他呢?还恨不恨我?”
“还想聊呢?按小时收费哦。”
“呵呵,又骗我,梦里,是没有时间概念的。”
“是,还是骗不过你,那…他呢?他自私吗?固执可笑吗?”
“当然不了,他最单纯了,单纯的对好的人好,单纯的对坏的人坏。对周围的人和事都有同理心,而且和我在一起后完全以我的意志为转移,最关键的是,他答应我的事,是不会变的。”
“那你答应他的事,忘了?”
“什么事?!答应了什么?”
“不是说,你要是走了,他也不独自活着吗?”
“对对…我答应了的,我不反悔,我也为他好好活着。”
“那是不是…该醒了…有人在等你呢。”
声音渐渐远去,就像是抛出去的一个玩具球,在地上响了一声最大的声音,弹起,落地,弹起,落地…
嘀嗒…嘀嗒…嘀…嗒…
是是…我该醒了,他还在等我…
在等我…
……
“季常?你醒了…”
“嗯…”肯定要醒的啊,你等着我呢嘛。
“你能不能看见我?”
“能…”
当然能了笨蛋,你怎么在哭啊,眼珠子又红了,快闭起来,别人会看见…
“那就好…”江夏擦了眼泪,抓他手:“怎么不听话,不是让你待在家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