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周围的人看他都是一种瞧不上但是得利用的目光,那目光和氛围让他烦躁。
“抽烟吗?”
“不抽。”
“那怎么行?你得合群,大家伙儿都抽你不抽,说明你根本不想跟我们站在一起,那以后大家呢,也就都不会信任你,防备你,还怎么做生意?”
酒吧老板戴着的是金丝眼睛,眼睛极小,笑里有话。
他能体会,意思他如果不接他手中那根烟,以后再赚他钱就难了。
他只好接过那烟,凑到他的打火机火苗上去点,但是在点烟的瞬间,他从他那细小的眼睛里瞧见了很多内容。
他说不好,却记在了心上。
他让自己坐在最边上的角落,见他们喝得尽兴,往角落里再移动了些。
碰见仲季常的时候很紧张,怕他知道自己的窘迫和现在做的事情。
但是他的目光依旧,像是能看到自己内心似的,直直瞧着,走过来对他笑,笑里有担心:“知道你送的什么货吗?”
“知道。”
“不怕?”
“就只是送货。”
“那你知道你手上夹的不是普通的烟吗?”
“也知道。”
“也不怕上瘾?”
“所以我只是夹着并没有抽。”
“还是多小心,人总是喜欢拉扯别人进自己的圈子里。”
“我知道,谢谢你。”
他很感激他并没有瞧不起自己,反而还担心他。
他自然知道这群人的意图,就算拿你当炮灰,那也得让你成为他们一样的人,才能安心你不会哪一天出卖他们。
其实自己就是个小喽啰,能出卖他们什么?
但这些都像是定好了的,他们喝酒你就得喝酒,他们抽烟你就得抽烟,他们玩儿女人,你就得跟着玩儿女人。
他第一次进那种场所的时候也算不上紧张。
因为在工地的板房里,工友晚上聊的话题,总是充斥着这些相关的内容。
有时候绘声绘色地去描绘,说到详细之处,还会将其他工友当作是那个女人在那做动作,换来大家无奈地欢笑。
有多无奈呢?
讲完后常常会感叹:找不着老婆,只能找她们了。
当时他站在那里看那女子脱了衣服躺床上准备好,随后妩媚望他,见他一直不动:“小哥哥,怎么?我没有魅力吗?都没反应。”
“不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工友所形容的那种冲动,那女子走过来拉他手往她自己身上摸,从上往下。
他反被吓了一跳,手往回缩,很想跑,肩膀却被挽住,嘴唇被覆盖。
他感知到她的身子是柔软的,嘴也是软的,但是他都不喜欢,不喜欢她的眼睛,不喜欢她的笑,依着她的步骤将她压身下的时候,恍惚间想到的,还是他。
他这么摸自己,吻自己,笑看着自己,期待着自己。
他闭着眼,脑子里全是他幻想出来的跟他亲吻的画面,就这么完成一种所谓同流合污的行为。
“呵,还说你不行,原来勇猛得很。”
“是吗…”清醒过来后,脑子里的他没了,却又对自己的行为后悔不已。
被警察抓进去的时候,他正送了货出后门,在门口被堵了个正着,后跟相关的一群人关在了一起。
知道他只是被骗,只送货以后,需要关一年,但是他态度诚恳,还把参与名单给了他们,最后就判了半年。
他想无所谓了,赚到的钱都给了疗养院,保证了他爸爸的医疗费用,还有一年的住宿护理费。
这件事让他明白,本本份份赚一年的钱,还抵不上这送货两个星期赚来得快,只是付出了些代价。
还好,他能接受,他已经准备好在里面待半年再出来。
奇怪的是,一个月后自己居然被放了。
他茫然站在门口,远远望见仲季常靠在车门上抽烟等他。
立即明白了所有,羞愧得想钻进个口袋,然后扔河里去。
“你还挺聪明,知道他们把你当炮灰,故意留着那参与人员的名单,”仲季常开着车随口问坐副驾驶的他:“你手机收款记录就两次,为什么后来没了?”
“我故意收错几次再分错几次,他们发现我笨嫌跟我沟通麻烦,只配送货,就还是让赵工来转钱取钱,”侧头去看他,好奇问:“为什么花时间精力救我这种人?”
“你这种人?什么人?”仲季常不解问他。
“最底层,无望的人。”
“我猜,你是不是为了谁才急需要一笔钱?”
“我爸爸。”
“那就不算无望,你为他活着,做什么就都有个原因。大众不是有这么个说法吗?自甘堕落不值得同情,为生活努力拼搏就值得赞颂。”
“我觉得你可能只是在安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