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那个时候13岁,莫名地高兴,这是他爸爸第一次夸奖他,握在手里的鸟儿温度已经渐渐变凉。
他感受到生命又在他手里消亡,心里虽然感到很害怕,甚至手在轻微颤抖,却笑嘻嘻地对着江华:“爸爸能做好的,我也能做好。”
“那等会儿看你能不能打中一只野鸡。”江华将那鸟儿的尸体装进麻布口袋,往腰上一拴,带着他往更深的林子里走。
远远望见几只野鸡,江华迅速按他的头,俩人快速蹲下,藏在几株灌木里,用手拨开叶片,观察了它的动作和运动轨迹。
“像是在地上找到一窝虫子。”
“是蜈蚣吗?”他很怕蜈蚣。
“不知道,专心看它,记得打它的要害。”江华喊他举抢瞄准:“看看我们谁能打中。”
“好。”
江夏轻轻将子弹上膛,对准了野鸡的脖子,屏息静气,他不仅观察了江华的动作,还找准野鸡琢向地上虫子的霎那。
膨!自己的子弹率先打中了野鸡的脖子,野鸡叫唤一声,翅膀还来不及扑腾就倒在地上。
他们起身跑过去,其它野鸡早就逃走,只剩那脖子哗哗流着血的野鸡,它嘴里的蜈蚣,被拦腰截断,似还在挣扎。
江夏还是没敢多去看那野鸡的眼睛,他总觉得禽类的眼睛死去的时候很可怕,却总能随处看见。
江华将那野鸡捡起,用匕首在脖子上割了一刀,把血放干,再揣进了那麻袋里,他好像很高兴,前所未有的高兴,伸手摸了摸江夏的头:“真不错,小猎手,平常是不是有很刻苦练习?”
“嗯!”江夏抬头去看他,难得的笑,难得的夸奖,还有那手,不再是打他,而是温柔摸他的头。
“那我送你那把弹弓打得也准了?”
“我能站在门口打中院子外的石墩子。”
“那飞刀呢?”
“飞刀?”
“对啊,飞刀和射击又不一样了。”
“我还没用过刀。”
“那我改天教你。”
“好,爸爸飞刀也能百发百中?”
“当然,所有的射击武器,你爸爸都是第一。”
江夏崇拜望着他,见他高高扬起下巴,像个高傲的将军。走到一处台阶,两旁长满了黄色的花,还很香。
“知道这个是什么花吗?”江华指着它们。
“不知道。”
“姜黄花,”他摘了一朵,别他小耳朵上:“被佛教寺院定为“五树六花”中的“六花”之一。花很香,挥发油能芳香健胃,根状茎:用于止咳。”
“五树六花?”江夏不懂,摸了摸耳旁的花。
江华拿刀砍了花,把根茎挖了出来,给他看:“看,是不是很像生姜?等下拿回去炖在野鸡里。”
“好吃吗?”
“好吃,你妈妈最喜欢吃。”
江夏不说话,抬头去望他爸爸的脸,他正望向远方,像是看见了回家的路,目光里有很强的思念。
他赶忙低头走路,每当这个时候,他爸爸肯定又要骂他打他。
“五树六花呢,是许多寺庙里必须栽种的,五树是指,菩提树、高榕、贝叶棕、槟榔和糖棕。六花呢,是指荷花或者莲花,文殊兰、黄姜花、鸡蛋花、缅桂花和地涌金莲。”
“我只看过荷花,就在村口,上面荷花很好看,还有莲子可以吃。”
“缅桂花你不是见过吗?”
“哪里?”
“家门口就是。”
“那不是白兰花吗?”
“白兰花就是缅桂花,是你妈妈种的。”
“妈妈…很喜欢花?”
“对…这些都是她跟我讲的。”
那日江华没有像江夏想的那样去骂他,反而破天荒地跟他讲解好些知识,还在过一处溪流的时候,牵着他的手跨过石头,回家。
傍晚在院子里,江华烧水拔毛,江夏不敢看,也不想帮忙,就站在很远的地方砍柴,等他爸爸煮好端上桌,才慢慢开始吃。
江华不知道是心情好还是怎么,喝了好多酒,脸上已经红得看不清他本来的肤色。
打了个嗝问:“怎么样?煮了姜黄花根茎的野鸡好吃不好吃?”
“好吃。”
江华哈哈大笑起来,有些疯癫,再喝口酒,嘲笑他:“不敢看宰杀的过程?却敢大口地吃?”
“……”江夏嘴里的肉都不香了,停止嚼动。
“收起你那种虚伪,简直让人恶心,”江华眼色突然变得阴冷,拿手捏起江夏的嘴:“既然都杀了,就给我好好吃下去,这可都是在你手上死的,你的罪。”
江夏头往后仰,想将嘴里的肉吐出来,却被江华的大手紧紧钳住,脸被捏生疼,心里恐惧蔓延,又快冲到他眼睛里想哭的时候,见江华另一只手拿筷子夹了肉往他嘴里塞,一边塞一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