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别劝她了。
因为她现在,也只能记着他了。
下山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但余悦没觉得怕,她找了一家旅店,在老板娘看到她的纹身时十分惊愕的目光注视下淡然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种目光她见得多了,不足为奇了。
热水淌过身体,冲刷掉一天的疲惫时,余悦突然想起今天去找修手机的店时路过了一户人家,那里正在办葬礼。
她不由自主的想,有时候连痛苦地活着都很难,更何况是想轻松地去赴死了——反正,一切都一切都永远符合不了心意。
胡思乱想地洗完澡,她站在窗前对着外面皎洁的月亮和玻璃上倒映出的真实的自己失神。
直到刺耳的手机铃声一遍遍地响起。
电话那头的人一顿啰嗦,余悦凝着窗外,许久过后终于轻声打断了他。
“王老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觉得自己真的不适合当老师。”
“一点儿都不好。两年前我说服自己去热爱这个岗位,习惯三点一线的生活,适应这个城市的喧嚣,我以为我可以的,可两年过去了,什么都没有改变。”
“真的,什么都没有改变。”
她无意识重复。
对面的人静了很久,叹一声,“那你什么时候再来学校?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余悦的目光落在那轮皎洁的圆月上,思索片刻,“明天吧,明天我去学校门口等你,我不方便进去,就不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余悦挂断了电话。
在别人眼里,她草率地辞掉了被称之为铁饭碗工作,大概率是疯掉了。
可只有余悦知道根本不是这样的——二十六岁了,她就想疯一把,就想逃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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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好的地方,她没等来王老师,等来的,等来的是笑得温和,一身严肃的黑色的西装却叫他穿得格外儒雅的于锡。
“于老师,好巧。”
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向她靠近,随即落坐在她对面,清俊疏朗的面庞上是温柔和善的笑意,一双星目上挑,凝着她,直言来意:“抱歉,余老师,是我托王老师约你出来的。”
余悦微微诧异。
面前的人她自然认识,两人虽然带一个班,也有过几次接触,那是实习第一年的时候,第二年实习时,她刻意和其他人都保持距离,所以两年以来,她和他不过是见面打个招呼,要熟不熟要生不生的关系。
她猜不到他此行的目的。
“于老师找我有事吗?”
对面的人闻言点头,将一直抱在手里的盒子轻轻推到她面前,“听说你辞职了,想送你一份辞职礼物,感谢两年来你帮我顶了很多次课。”
余悦望着他认真的神色,失笑,“不必了于老师,你太客气了。”
“收下吧,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他却神色认真。
余悦看着他的脸,在记忆库里搜寻了很久,仍旧没有关于他的信息。
然后在他认真、坚持的目光里,她将这个看起来很简单的盒子放在了手边,轻轻道了谢。
“余老师辞职后,有想去的地方吗?”
“对深山里挺感兴趣的,打算去看看。”
两人同时静了静,余悦正打算找个借口离开,在她开口之前,却见那人突然收敛了笑意,目光里也带上了些许郑重。
“突然问这个问题很冒昧,所以提前向你说一声抱歉。余老师,听说你家里也在催婚,是真的吗?”
他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在等着她的回答。
“于老师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也在被家里催婚,就想问问余老师,缺不缺……一个应付家里的理由?”
“为什么选我?”
“我和余老师同事两年,清楚余老师的为人,也刚好听说余老师也在被催婚。还有就是,余老师不是打算去山里吗?这样的话,我也不担心我爸妈经常见到你,事情败露。”
余悦沉默了很久,微微皱眉,开口,“我不想结婚。”
“不用领证的,只是占一个名头。”
一向温润儒雅的人,语气里难得带了一丝情绪。
余悦将要拒绝,桌子底下握住的手机却突然开始震动,她垂眸,是余爱国打来的电话。
那一刻,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于锡好像是最适合陪她演戏的人。
于是嘴边将要拒绝的话吞回去,变成一句:“能不能让我想一想?”
对面的人唇角的弧度变大,体贴点头,“不着急,你想好了可以给我打电话,拒绝或者同意都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