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无意看到靠窗的两个同学正趴在桌子上睡觉,所以她放下笔,轻轻走到了那两个同学面前,伸手去轻轻拍拍睡着的两人,两个人睡眼朦胧的醒来,看见她后顿时清醒。
余悦叫醒两人后没着急回到讲台前,而是绕着班级走了一圈。
走到后门时,门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开,后排同学放在桌边的书被风吹的哗哗响,然后吹着吹着,书本从桌上掉了下来。
掉下来的时候书页还在随风翻动。
余悦离得近,先同学一步弯腰去捡。
手快要触上书本的那一刻,翻动的书页停了下来,静静地停在了某一页。
看过去的那一眼,她看到了被风吹来的书页上的内容。
——职业拓展。
——护林员。
她将书捡了起来,手指压在被风吹开的那一页,先没还给同学,而是轻声询问:“可以借我看看吗?”
同学略微有些疑惑,不知道一本生物书有什么好看的,但还是笑着应了好,余悦道了谢,拿着那本生物书走上了讲台。
此刻,教室打开的窗户突然漂进了许多水点,然后天色一瞬间阴沉了下来,狂风大作,暴雨将至。
同学们纷纷关上了窗户,教室里闹哄哄的。
这次,余悦暂时没管。
她在沉溺地看着被风吹开的那一页的内容——那篇关于护林员的职业拓展。
一遍又一遍的看完后,她突然想起,几年前,有个叫魏棋的人曾说过:“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成为一棵树,自由自在的生活在大山里,天晴了就晒太阳,下雨了就淋雨,有风了就吹风。”
这一刻,她想,这是天意。
——风吹哪页读哪页。
——是天意让她追寻自由。
六月二十号左右的时候,余悦安排好了相关事宜,递交了辞职信,两天后便被批准。
那是这几年来,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自由,是二十一岁到二十六岁之间从没有有过的自由。
她染了一直不敢染的头发,将那头长发弄成了棕色的大波浪。
她还去万鲤的纹身店里纹了身,纹身是一个大树轮廓的黑色图案。大约十厘米高,四厘米宽,树的轮廓极其简单,却能让人瞧出些欣欣向荣的意思。不过寥寥几笔,却将蓬勃生机尽数画进了图案里,树下是一串看不懂的墨色字符——梵文的“平安顺遂”。
整个图案就在左臂距离肩膀一寸的位置处。
所有的一切不是后知后觉的叛逆,而是想要弥补曾经留在时光里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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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职前,余悦是和父母商量过的,她的父母一如既往地支持她的决定,所以辞职后的几天里,她一直住在家里。
只是她还没跟父母说她想去岭南的一个森林保护区里当一个护林员,她其实有点怕他们因为担心她而不让她去。
所以她还在想,要怎么跟他们说才合适。
这天晚间吃饭的时候,她数次想要开口,但触及父母关怀的目光时,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犹犹豫豫间,大家就已经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
余悦轻轻叹一口气,这一晚,她怎么也睡不着,便拿出魏棋留下来的旧手机,反反复复地看。
凌晨四点时,她终于睡着,可也不过睡了一会儿就醒来。
那个旧手机被她握在手里,她按一下手机想要看时间,却发现手机怎么也按不亮。
她有些心慌,一下子从床上翻坐起来去找充电线给手机充电,可插入充电线后,手机依旧毫无反应。
这一天白天,余悦跑了很多家修手机的店,但他们都说,这个手机修不好了。
这个陪了她很久的、魏棋的手机,修不好了。
她心里很空,心中有一股闷气。她不知道自己要到什么地方去,就开着车去了了尘寺。
她诵了一遍经。
再出来的时候心里那股闷气好了一些,但是听到年迈的主持和蔼的冲她说:“孩子啊,哪有那么多烦恼,是你太执拗了,凡尘里总该有些东西是要被舍弃和忘却的”时,她一下子又想起了那个突然坏掉且修不好的手机。
是不是连手机也在预示着她忘记魏棋?
她带着些慌张,又像是在掩饰自己的不安,几乎不假思索地回:“那主持呢,主持难道真的能脱得了凡尘吗?那这了尘寺呢,又真的能了却前尘吗?”
可是刚一说完后她就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说了,于是她抱着膝,语气里藏着脆弱:“主持,您别劝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