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德何能。
他魏棋……何德何能啊。
魏棋别开眼,不敢看她,忘记过了多久,在这昏暗破旧潮湿的狭小的空间里,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余悦,咱们就到这里吧。”
声音轻得像棉絮,仿佛风一吹就散了,但魏棋的内心却又一把刀子,一句话九个字,他的心总共被捅了九刀。
鲜血顺着他的心脏往下淌,他快要没命了。
“你再说一遍。”
余悦沙哑的嗓音里带上了不可置信,她不信他今天终于肯见她了,却只是为了跟她说一句分手。
“余悦,咱们就到这里吧。”
可他真的又重复了一遍。
“魏棋,你非得这样吗?你知道你有多爱我吗?”她咬着牙,继续颤着声问:“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凭什么算了?你告诉我凭什么到这里就要散了……凭什么啊?”
在她的质问下,那个温柔了很久的人时隔两年多再次换上了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他面色比鬼还要苍白,人却变得同两年多前一样散漫、漫不经心。
他说:“余悦,我真的太累了,感觉这样很没意思。而且我发现我是一个烂人,所以我不和好姑娘谈恋爱,也不该和好姑娘谈恋爱。你是好姑娘,我不想耽误你。”
似是而非的话语真真假假,余悦的指甲掐在手心里,到这时候,她奇异地发现自己的内心反而很平静。
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意图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渣男,想以此让她失望,可是余悦还不知道他吗?
余悦不打算就这样让他演下去。所以她看着他,嗓音很平静地问:“魏棋,你知道自己只要一说谎语气和表情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么?变成两年多前我们刚认识的那样。”
他身型一滞,果然少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还是不肯看她,也还是那句话,“余悦,你太好了,所以别跟我这么个烂人待在一起了,好不好?”
“所以你今天终于不再躲着我我,其实是因为早就想好了要跟我当面说分手对不对?也因为你为了跟我说分手,不惜把自己贬低到跌进泥里。”
“可是魏棋,烂人是什么样子啊?好姑娘是什么样子啊?你告诉我,你怎么就是烂人了?你凭什么说你是烂人啊…凭什么说我好…凭什么觉得耽误我了啊………”
“魏棋,你是什么人我就是什么人。你说你是烂人,好,那我也是烂人,还是你觉得不够?那你跟我说,我要怎么做才能变成跟你一样的人?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知道你没有但耽误我?
他明明知道她最不喜欢听他什么他耽误她、配不上她这类妄自菲薄的话的。可他为了跟她分手,偏偏跟她说了。
果然越彼此深爱的人越知道怎么往对方心上捅刀子。可是捅刀子的同时,真的能保证自己一定不会被重伤吗?
狭小的屋子里,一时只有余悦沙哑的嗓音在空气里回荡。
魏棋说不上话,说不出话,她就始终看着他,等着看他还能用什么劣质的谎言骗她。
魏棋的心里有一场海啸,可他却什么也不能表现出来。
他不看她,自始至终也没看她。
只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和好姑娘谈恋爱,但是余悦,你要是敢因为我这句话变坏,就别再来见我。”
寂静的空气里,说完这句话后魏棋听到了自己的心脏一滴一滴地往下淌着鲜血的声音。
可他没办法了。
他不想、真的不想像个寄生虫和吸血鬼一样依附着余悦、耽误着余悦了。
没有了他的拖累,他的兑兑会更好的。
空气里安静了太久,余悦已经在尽力忍耐自己的情绪。
可她不知道,不知道如果她还继续留在这里的话,魏棋还有多少刀子要刺向两人,她也不知道如果她还继续留在这里的话,两人等会儿会不会像没有分寸的疯子,爆发激烈的争吵。
她不敢再留下来了,起码现在,她不应该留下来,这样,她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无事发生。
她唇动了动,看向那个一直都不敢看向她的身影,踉踉跄跄地离开前只说了一句话:
“魏棋,我没有上帝视角,所以……你别对我说狠话。”
她走了,走的时候面色很苍白,或许她还是哭着走的,魏棋不知道,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没敢多看她一眼。
他只知道他伤害了自己最爱的人。
他只知道,他像是快要死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