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万民书既成,又怎么会?
疑问未能被解答,画面一闪紧接着又是俞彰抱着浑身上下惨不忍睹的俞瑕,替他挡下雷火。
俞瑕问万民书什么时候能写完,俞彰说很快了。
“你让开吧,雷火很疼的。”俞瑕蹭了蹭俞彰胸口,血迹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俞彰勉勾起苍白唇角:“没事,我不疼。”
俞瑕受了那么久的雷火,疼不疼他怎么会不知道?
他恼了,要推开俞彰:“俞彰!你让开!”
“你别动,我没力气了,乖,明天,明天是最后一次。”俞彰嘴角留下血线,语气依旧温柔:“明天之后你就自由了。”
俞瑕注意力果然被转移:“是吗?万民书写好了?”
俞彰沉默了一会,轻轻嗯了一声。
雷火之后,俞瑕忍不住疲惫困倦睡过去了,缚龙台上八根柱子,四条铁链。俞彰见俞瑕闭上眼睛,轻轻放下俞瑕,走到一根龙柱前,将一条锁链扣到了自己身上。
他身上已经扣了三条链子了,俞彰身上金光闪烁,丝线一样的东西一闪而逝,快的叫人难以捕捉,时序自然没有看见。
难怪后世见他他那么虚弱,原来缚龙台锁住的是俞彰真身。
眼前血腥场景就是明月仪轻飘飘说出来的“偷梁换柱、以身替之”。时序叹了一口气,心说他们萍水相逢却亲近至此,真是叫人羡艳。
也难怪府君想要覆灭晋州,他这样欺瞒上苍到最后就算不被发现,一千年期限到了俞瑕也还是不能飞升,他们如此看重彼此,他必定要为俞瑕寻得转圜,晋州消失,因果消散,理所当然。
正叹着气,后脑忽然一痛,俞彰和俞瑕消失了,时序站在一片虚空里,眼前一片漆黑,有人在说话。
“窃命本就是逆天而行,何况窃天命?”
“苍生可怜。”
“为苍生赴死,吾之所愿也。”
声音很熟悉,但时序不记得在哪里听过了,他四处张望却什么都看不到,仔细听只有很隐约的金钟鸣颂,和一点点风声。
“松雪劝我慎用此法,可……”
巧的很,时序出现在这里之前的师门也有个人叫松雪,正是他倒霉鬼投生的大师兄,武力强悍但是运道极差,这个名字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格外令人不解了。
话音消失在耳畔,时序还没从松雪两个字带来的震惊中回神,睁眼看见明月仪冷眼瞧着自己,后背不由自主出了冷汗,他猛地记起初见那天,明月仪瞧见自己胸口的月牙痕就是这种表情。
第16章 普渡众生
冷汗出了一后背,时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听到那点不知何人落下的记忆,睁眼又看到大魔头的时候这么心虚,想不出结果,又看到大魔头只是冷冷瞥了自己一眼,没别的反应,便暗自摸着小心脏安抚自己没事——都相安无事这么久了,大魔头已经很久没说要弄死自己了。
回到须弥,时序莫名其妙叹了一口气,三百年前的回忆过于漫长,险些忘了无定河地下还飘着个奄奄一息的府君。
看完三百年前的往事,他觉得这两个人要是死了一个,另一个也不会好活。
“觉得棘手?”明月仪看他愁眉苦脸,带着点嘲弄:“是还没弄明白他想要什么?”
这语气,就像是在说:都给你喂在嘴边了,你该不会还不知道怎么吞下去吧?
难得有了些感时伤春,就算解释了,料想魔头也大约不会明白,时序没再逞口舌之快,摇了摇头:“尊上大约不大能理解凡人纠结。”
想起那两个人时序又叹气:“您觉不觉得天道也太苛刻了,多大的因果,应验到狎鱼身上罚的这么重?”
“严苛与否,照着规矩办事罢了。”
他说话时背着手仰头,颇有些故作高深,时序心说何必装神弄鬼说些没营养的话,都是道门修士,就算不是一个尊神,谁还能不知道谁的话术了?
不说就不说吧。
他撇撇嘴去看奄奄一息的府君了。
时序给府君止血,又拿出一张符咒燃尽化在府君口鼻,试着帮他恢复一些生机,忍不住吐槽:“什么规矩?我看就是眼瞎。”
时序背着身子喃喃低语,明月仪闻言却信步走到时序面前,指着差不多死绝了的府君,森森道:“天道瞎不瞎本座不清楚,你再多话,本座掐不死你也能掐死他。”
时序动作一顿,虽不懂他怎么忽然发难,但他观颜察色的功夫日渐增长,于是立刻改口:“没别的意思,那个……贫道只是好奇,为何因果还能转嫁?——原本的祭品不是府君吧?”
小废物如今越发得寸进尺,打探消息都敢这么明目张胆了。
“须弥自有须弥的规矩,他们照着规矩做事,天道照着规矩允许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