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头发都还没白呢,我又怎么能够捧着我们之间的誓言去和他人结发。”
……
天地昏暗,风雨飘呼,造成一副凄凉的景象。结界里,一对有情人,应景的哭得很凶。
他们话离别,却又不舍离别。
放不开,却又不得不放开。
为了不打扰他们,落颜儿拉着渡无回退后了些,悄声问:“大人,我一直有个问题不太明白,求大人解答。”
她道:“地府一向律法严明,就连池母这样情有可原的私杀报仇,都避免不了要受了责罚才能去投胎。”
“即便是薛衡自小在暗影长大,没得选择,被迫走上了杀手之路,可是他的确背着很多条人命,犯下了生杀之罪,我好奇的是,为何地府那么多犯错的亡魂,独独薛衡不用下地狱,而是让他和我们待在了同一层之中。”
渡无回望向前方,默了片刻:“因为兰月。”
“兰月姐姐?”落颜儿没明白。
渡无回缓缓道:“自薛衡身死的第二日起,兰月便每日去城隍庙上香,一日未缺。”
“怎么会?那她刚到醉花楼……”兰月刚去醉花楼那几日,按理来说妈妈必会派人守着,不让她出门的,她又如何能做到一日未缺?
渡无回:“也许,这便是她妥协的原因。”
落颜儿很快反应过来渡无回的意思:“大人的意思是说,兰月姐姐是为了能够去城隍庙,才认了命在醉花楼待着?”
“也许。”渡无回道。
落颜儿惊诧:“姐姐曾经说过,城隍庙是离地府最近的地方,她如此执着于每日去城隍庙上香,是为了给薛衡祈福。”
“所以城隍爷见兰月姐姐如此诚心,便被兰月姐姐感动,额外开了恩,跟之前的阎王给薛衡求了情?”
渡无回垂目道:“地府从不是一个讲情的地方。”
“那是?”落颜儿问。
渡无回:“兰月的祈愿,从来不是【祈】,而是【换】,她选择了散去自己的一身功德,尽数给了薛衡。”
兰月心善,单从她对自己的婢女来说,就知道她这些年做过的善事定会不少,只是这一身功德比起薛衡的罪孽来说还是太弱了。
落颜儿不认为它们能够相抵,她不放心多问了一个问题:“那大人,兰月姐姐散去这一身功德,会如何?”
雨似乎下够了,渐渐变小的雨声,衬得渡无回的声音格外的清晰。
渡无回道:“没有来生。”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可怜
兰月仅此这一生。
这苦痛又悲惨的一生, 然后灰飞烟灭,再无转世。
落颜儿被这四个字砸得胸口生疼,她还没完全缓过来:“那此事, 薛衡知道吗?”
渡无回:“兰月不说,薛衡永远不会知道。”
也就是说,薛衡会在地府一直等, 一直等,等到兰月百年归老的时候,他都等不到兰月。
更不会清楚, 为什么会等不到兰月。
到那时候,他可能会怀疑, 但没有人会给他答案, 而到那时的薛衡又会何处何从?
继续等一个不会来的人?
还是喝下孟婆汤过桥, 彻底抹去兰月最后一点活过的痕迹?
地面裂开一条条缝隙,鬼差召来。
薛衡该走了。
渡无回翻开名单念道:“薛衡, 生地未详,死于剑下, 冥寿二十有八, 给你的时限已是极限, 别再耽误, 跟我回地府。”
薛衡的嘴角浅浅地牵出一个笑容,他无声地说着:“念念, 我走了。”
他起身走向鬼差,地面青色的字迹还未散去, 上面写着:若是此生未有缘, 待重结、来生缘①。
“来生”二字如此刺眼, 兰月却止不住一直盯着这两个字看, 她喊道:“薛衡。”
薛衡停下。
兰月:“上次见面匆匆,你不是说从未见过我跳舞,我最后再给你跳一只舞好不好?”
薛衡点头,两个鬼差接收到渡无回的示意退到了一边。
雨声作乐,兰月走出结界,寻了一块平整的地方,伴着雨丝翩翩起舞。
呼啸的风将她的裙摆飘起,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在与薛衡诉爱慕,道决别。
五年前的记忆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那时,薛衡说要娶她,他说他们俩都没有高堂可拜,已是缺了一礼,再不能少了其它。于是薛衡坚持要她在家里等着,他专门去外面找了个媒婆来说媒,还与她道,叫她矜持一些,先别那么快答应,这样才显得她是他薛衡费尽千辛万苦求来的。
再往前,因她仰慕一书生才华,多看了那书生一眼,薛衡回来便挑灯夜读,他不过是识得一些粗字,却硬生生背了好多酸臭的情诗。
“白首不相离”是他洞房前背的,他道,他知道这句诗什么意思。